莱奈尔跳了过来,从背后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赫伯特,我真喜欢你!”
风在他们的身周游荡,死去的男人身上的护甲金属片片片剥离,飞起在空中,仿佛奇异的蝴蝶护在他们身旁。
没有什么需要多说的了,犯下重罪者必招讨伐。
更多的人挥舞着武器冲了上来,他们如同乱流潮涌冲击入海口孤立的礁石,翻白的巨浪可震死游鱼、击落飞鸟。
赫伯特镇静地战斗着,他很少处于此刻这般清醒的战斗状态。一般来说,只有和莱奈尔在没人的郊野打斗时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如此释放完全的自我。
他敬重生命,厌恶玩闹般的对练和表演生死相斗;这也意味着,他渴求着真正的战场——为了他认为值得的目的。
前方冲来的三人,宽剑,重锤,双刀,他们奔跑挥动武器时将腋窝的血管、腹股沟的柔软皮层和口鼻眼耳周围脆弱的神经统统暴露在外。
只需一刀,斜斜地横斩而过。
他往后退步,避开了重重坠地的ròu_tǐ,脚尖踩着地上人的刀尖,飞进左侧人的眼窝;再整个身体倾倒向右方,撞进攻上来的人群冲锋线,长矛横送,将他们全部震开去。
然后,伸手握住向后倒开一时狼狈得无法还手的敌人的长剑,拔出鞘来——再一个一个地插进他们的心口。
他的双手不断变换着武器,刀剑的刃劈折了便随手放进围攻者的身体里,再从死者和将要成为死者的人身上,抽出新的补充。他身影快得看不清,金发上沾染了别人的鲜血,映衬得越发灿烂明净。他闪躲招架了每一段刀锋每一寸剑影每一次看似不可抵挡的攻击,然后以十倍的力量与速度回敬以死亡。
莱奈尔轻轻催动着风的力量使自己能跟上他的步伐,同时让那些风中乱舞的金属甲片为他抵挡无差别的攻击,并让它们划出人力所不能及的舞痕,精准地收割性命。
他们二者的战斗居然如此相似,仿佛是用武技和法术各自演绎彼此的倒影。
时间短暂却又漫长。
当他们暂停下手时,竞技场上是它自举办大会以来最血腥的模样。
两百余人,一个不留。
他和他背对背倚靠着站在当中。
“啊,头上那些观众们看得入迷了呢,我们还要更卖力一些取悦他们吗?”莱奈尔笑问。
“当然,我们生来便是要为满足他们的yù_wàng而奉献的。”赫伯特甩甩头发,把沿着额头流到他睫毛上的血滴抛开。
“我要偷个懒来打开这个漂亮的蛋壳,”莱奈尔抬头,将整个竞技场上空覆盖的力量屏障收入眼底,“你就勤快点儿把我这份也一起表演了吧,赫伯特。”他转过头,朝着赫伯特的耳背吹气,“反正我看你很兴奋的样子。”
赫伯特没有回答,只是甩开手上长剑,单手举起地面上一人带着的盾牌——居然有人带着沉重的双手塔盾参加需要长途跋涉袭击追杀的战争对抗,他所在的队伍没能获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放箭。”迦梨冷冷地挥下手臂,她不能容忍奋斗半生的金冠竟然要因为两个突然发了疯跳出来挑衅龙的权威的年轻人而失之交臂,同样,铭刻在家族血脉里遵循龙的命令守护龙的意志的信念,也让她对这两人愤怒至极。
“迦梨指挥官,等等!”马卡罗想要阻扰,“那可是赫伯特和莱奈尔啊!我们真的要打自己人?!”
他被直接捂住嘴拖了下去,作为赛场上保存最完好的军队,他们已经在这变故发生的短暂时间内摆好了阵列,弯弓搭箭。
箭雨如飞蝗般铺天盖地。
赫伯特一把揽过一副出神模样呆呆盯着上空的莱奈尔,一手举起盾牌,另一手上早已缠好牵着锁链的双刀,他操控锁链在空中旋舞,将没有被挡住的飞箭统统扫开。
还有少数角度刁钻的,则被那些飘在四周闲得无聊的金属甲片一一咬啮上,猛烈的撞击后双双坠地。
箭雨持续了十二轮,他们把所有能找到的箭枝都射了个干净,竞技场中心的大地已经像是丰收的麦田——不过里面每支结实的麦穗都是冰冷尖锐的夺命凶器。
赫伯特抖了抖巨盾,将上面扎着的箭矢一根根拔了或折了,扔在地上。
他看向朝夕相伴两年多的同袍和并肩作战数月的战友们,他们的担忧不忍被冰冷的杀意所掩盖,数百张面孔是同样的坚韧。这就是他们,蓝龙领下,最精锐的军人;第210届荣耀者之战战争对抗赛的优胜者们——他的长官、他的属下和曾经的他自己。
赫伯特咧开嘴笑了起来。
“来吧!”
我可不会因为是你们而手下留情!正如你们也不会因为是我而心慈手软!
他的身后是他在此世间唯一要保护的珍宝,他手中有剑,心中战意拳拳。
“太美了。”有龙低低的赞叹,“这才是我想看到的竞技场的盛况。”
无数声音与她高低相和,汇聚成这场毫不对等的屠杀背景里最美的战歌。
“事已至此,你对赫伯特观感如何?”伊格拉轻声询问身边的贝丽尔。
“混蛋。无耻的叛徒。搞不清楚情况就发疯的傻子。”贝丽尔连声骂道,她的眼圈却红了,“你说得没错,他的确将会成为我最强大和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是吗?”伊格拉垂眸看向手中的七弦琴,对那一步步走向被龙毁灭的命运的二人,没有更多言语。
第四十三章 飞翔与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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