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种很微妙的感觉,又没感觉,可是又有感觉,杨清事後这样想。
再睁眼,杨清发现他仍坐在那个玻璃间的躺椅上,手脚发软,双眼发青,胃里一阵接一阵的翻腾。
他拖著脚步冲了出来,接过也不知谁递来的塑料桶,大吐特吐,边死命搓著脖子,以确定刚才那一刀不是真的。
过了半晌,他仍能回忆起那深刻的感觉,皮肤被切开时的惯性,巨大痛楚过後灌入气管的冷风,冰凉的肺,血泡碎裂的微小声音和肌肉撕裂的痛楚随著神经断裂而消失後,视线随著头飞离身体转移,这些都历历在目,让他浑身发抖。
“怎麽样,感觉还好吗?”
身穿白褂的男子声音温柔,杨清抬起眼前,愣愣地瞪著对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接著便一拳挥了过去,白大褂却只是一个趄趔。
杨清揪著白大褂的衣领嚎叫道:“那到底是见鬼的东西?你们不是说招演员吗?”
白大褂嘴带淤青,微笑道:“是啊,您刚才不是演了一个昏君的角色吗?”
“演员会死吗?”杨清失控地大吼,嘴角溢出泡沫,他只想确认自己还活著,“我的头飞了出去你知道吗?靠,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会是假的吧?这是阴间?地狱?冥府?我的脖子还在痛啊!”
白大褂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安抚道:“如果死了,怎麽会感到痛?”
杨清愣住了,脖子上确实还残留著钝钝的痛感,好象被一吨重的压路机辗压过,他不自觉地松开面前人的领口,犹豫地道:“那,我是没死?刚才全是幻觉?”
“不,确实死了。”白大褂整理好衣领,“只不过,是在那个世界死了。”
杨清心有余悸地摸上脖子,感受到掌下的热度,愤怒地道:“拣重点说!”
“如果说我们世界里某个重要人物突然消失了,会怎样?”
杨清愣了愣,随口答道:“能怎样?地球又不是围著一个人转的。”
“可是会改变许多事不是吗?”白大褂摇了摇头,似乎不赞同他的意见,“所以为了许多事情不改变,就得找个人去代替。”
杨清琢磨过来,一字一句的问道:“我是替死鬼?”
“我们业内称为‘职业炮灰’,您概括得很精确。”
白大褂的笑容还没展开,就被又一拳狠狠打个粉碎,刚刚死过的人中气十足地吼道:“你们招人时怎麽不说清楚?”
被打的笑眯眯擦去嘴角血迹,平静地道:“可是您没死不是吗?”见著杨清喘著粗气,不停地摸著脖子,他咧开了嘴角,“不用摸了,您的脖子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被砍头的只是另一个世界的您罢了。”
“反正不是我现在呆的这里对不对?”杨清沈默半晌才问道,见白大褂点头後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我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改变是不是?”
“当然。”白大褂捡起被打掉的记录板,在上面写著什麽,头也不抬地问道,“那您是否继续接工?”
杨清一抬下巴,毫不客气地比了个中指,咬牙切齿地道:“我脑子有病才会继续干!”
令他泄气的是,这回答并没有引起对方任何意外的神情,一张金卡递到他鼻子下面,耳中听见白大褂道:“合作愉快,这是您的工资卡,里面已有一万美金,您这次的工资。”
杨清接过卡的手瑟缩了下,似乎被烫著般,他直视著白大褂,不肯定地重复道:“一万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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