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挺立制服的高警官接过一名女警递来的档案,仅是目光一扫,本就威严的面孔刹那间又覆上一层冰霜。此刻,他皱着眉头,如勾的目光锁住对面一言不发的男人。
齐景,男,现年二十七岁。十一年前,因持刀杀人致死罪判刑十二年,减刑二年,于去年十月二十二日刑满释放。
原来是惯犯!
高警官不屑地撇了撇嘴,喝了口茶,这才重新开口道,“齐景,我想我不需要再对你强调一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样的话了吧?如果你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二度重犯,你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吗?”
闻言,原本三缄其口的男人抬起了头,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干脆利落地回应,“我没有杀人。”
说完这句,他就不再言语。
十一年前,同样的场景,面对不同的审讯员,他也说了这句同样的话。可是结果呢,他迎来的,是一顿毒打。在他被揍得半死不活之际,那个披着警服的人渣甩了甩拳头,然后蹲在他的身侧,挑起他被血染红的下巴,口吻极尽轻蔑地嗤笑,“居然敢动司家小公子的脑筋,你小子可真够带种的。活腻了不是?啧啧,真他妈可惜了这张俏脸蛋。”
说着,手掌用力拍了拍他已经肿得老高的脸颊,再两记铁拳揍在他的腹部。
那时,他才十六岁。
在那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潮湿审讯室里,他痛得缩成一团。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司建明那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绝不仅仅是一句空口威胁。
“那是谁杀的?你怎么解释你身上的血迹?你又怎么解释,刀把上,怎么只有你的指纹?”高警官厉声质问。
低头,看着胸前血染一片的白色衬衣,齐景的心,再一次抽紧了。
当时场面太混乱,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包工头是怎么中的刀,又是怎么死的。他唯一清楚的是,他没有拿刀,更没有杀人。可是,就像对方质问的那样,他身上的血,那凶器上的指纹,他根本就没办法解释。
那么明显的栽赃嫁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
喊冤,说自己是被诬蔑的,又有谁信?
齐景痛苦得想要捶头,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正被手铐反锁在椅子上。他动弹不得。颓然地仰起头,目光在一瞬之间被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灼伤。胸口的那个地方又鲜活地痛起来,他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或许,十一年前,他就该死了。那样,就不会再承受一次被人陷害的滋味。
现在,比起十一年前的自己,他只觉更不堪,更苦痛。他甚至不知道,这一次,又是谁,那么处心积虑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之后的一星期,齐景面临着不停的审讯。
与十一年之前相比,如今,他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再遭受皮肉之苦。尽管警官个个声色俱厉,咄咄逼人,却没有对他大打出手。
期间,有位自称是林君海的律师来询问过案发当场的事情。听完他的叙述,林君海沉吟了片刻,“齐先生,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齐景颓然地坐在冰凉的椅子里,抹了把脸,苦笑,“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得罪了谁。”
“齐先生,我会尽力帮你洗刷冤屈。前提是,你必须对我知无不言,不能有丝毫的隐瞒。这个,你能保证吗?”林君海收拾好笔录,目光灼灼地盯着齐景。
在那执着而沉稳的注视下,齐景点了点头。
“谢谢你。”
林君海略微颔首,又道,“那你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这对于案子的调查,十分关键。我会利用这两天去获得更多的取证。后天,我会再来一趟,希望能够给你带来好消息。”
之后,林君海嘱咐了他一些在审讯时该说的以及不该说的,便要起身离开。
齐景迟疑着,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答案,还是忍不住问道,“林律师,是谁……”
林君海回过头,露出个温和的微笑,“子书说,要是你问起的话,我就代他对你转达一句话:言子书以性命作保,绝不会让你再像十一年前那样被人冤枉入狱。”
齐景的心脏,因这一句话,猛地狂跳了一下。
眨了眨眼,齐景挤掉眼底的酸涩,然后,冲林君海扯出一抹微笑,“谢谢。”
☆、cer 3
林君海驱车前往府溪雅苑时,醉酒的言子书刚被joanne扶进卧室。
她是在谈判桌上被言子书一个电话给招过去的。看到那个一向高傲自持的男人喝得酩酊大醉,抱着路旁的垃圾桶吐得肝肠寸断时,精明强悍如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心疼言子书,一直以来,她都心疼他。
十一年前,在牛津大学第一次见到这个见人眼带三分微笑,转身却神情冷漠的少年时,她就尝到了那种心疼到难言的滋味。
四年前回国,只需他一句话,她便追随他到了b城,看着他一手创立景言,看着他周旋于各种商业场合,抢单扩大业务,积累人脉,看着他动用所有人际关系,为了齐景的缓刑求人送礼,看着他在齐景走出第二监狱的那个午后一脸的悲喜交加,看着他一次次被齐景无视和拒绝,再看着他又一次为了齐景东奔西跑,被人灌到人事不省。
十一年了,她追随着他的背影,关注着他的生活,心疼着他。她没法抽身离开,就像面对齐景,他没法不管不理一样。因此,她知道他的执着和无奈,因为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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