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路远叫他一声“沈桥”,他就会安静下来。
等邢路远迷迷糊糊睡过去没多久,沈桥就又被魇住了。
邢路远被他折腾得很是崩溃,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睡客房,或者打个地铺也好。
最后只好把他叫醒。
“沈桥,沈桥?”邢路远晃动着他的肩膀,“醒醒,要不要先起来喝点水?啊!干嘛你!”
沈桥突然醒了过来,他双眼通红地看着邢路远,用力地攥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好一会儿沈桥才清醒过来,他放开邢路远,“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邢路远不放心地看着他,“要不去医院挂个急诊?”
“真的没事。”沈桥闭上眼睛,揉了揉邢路远被攥疼的手,举到面前确定没弄伤他,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这才放开,“对不起,只是做了个噩梦,你快睡吧。”
邢路远没再说话,他想了想,还是握住了沈桥的手,朝他的方向睡过去了一些。
沈桥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反握住他的手,终于安心睡着了。
之后邢路远也做了一个梦。
梦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个梦。同样的场景在他梦里已经出现了已经不下二十次,每次内容都大同小异。
跟沈桥刚分手的那几个月,他几乎隔几天就会梦见这样的场景,之后频率慢慢减少,但一年还是会出现好几次。
梦的内容很简单,邢路远看到自己被水草束缚住了双手和双脚,沉在一个幽深的湖底,抬起头可以隐约看到岸边站立的人群,沈桥就在里面,与路人谈笑风生。
早年梦到这个场景的时候,邢路远总是很恐惧,他想要呼救,但是发不出声音,岸上的沈桥看不见他,直到憋着气醒过来,这个梦才会结束。
后来他因为职业需要考了心理咨询师,也阅读了非常多的心理学书籍,就开始不再惧怕梦境,甚至很多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感知到梦境,从一个参与者变成旁观者。
现在他再一次沉在了湖底,内心毫无波澜地就这么抬头看着岸上的沈桥。他依然是那一副人见人爱的模样,旁边那些看不清脸的路人似乎很欣赏他,有个人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邢路远感觉到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无声却苦涩地笑起来。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岸上的沈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探究着看向湖面,发现了邢路远,一刹那眼神充满了惊恐。沈桥挣扎起来,似乎想要跳进湖里,但是路人们一直拉着他,他怎么都挣脱不开。
“不要来。”邢路远无声地对他说,“你会后悔的。”
于是他醒了过来。
邢路远睁开眼,窗帘缝隙透进来微弱的光,看起来天刚蒙蒙亮。
旁边的沈桥睡得很安稳,两个人的手依然握在一起,似乎一晚上都没有分开过。
邢路远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大概有十分钟,轻轻地抽回了手,离开了床。
(三十一)
等沈桥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他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邢路远昨天睡过的半张床。
被子已经收走,床铺也被整理的很平整,仿佛昨天根本并没有人在这里出现过。
但沈桥确定邢路远昨晚是在这里的。
他不太记得昨天做了个什么梦,但那感觉无疑是非常糟糕的。他似乎是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怎么都找不见,那种焦急、绝望与不知所措一直萦绕着他,让他崩溃,让他恐惧。冥冥中依稀有声音在叫他的名字,指引着他,可他依然不知所措。
直到后来小远握住了他的手,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沈桥坐起来,他觉得头已经不太疼,轻轻晃动下也不会再有想要呕吐的感觉了。
他摸索着找到手机,看到邢路远早上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桌上有吃的。记得给你妈打电话,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沈桥举起手机亲了一下屏幕。
小远,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走。
为了可以早点离岗去帮校队训练,邢路远脚不沾地的忙了一上午,连午饭都时间吃,只让办公室的女同事帮忙从食堂带了个包子。
中午他坐在楼梯间里啃包子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一家之前投过简历的公司。
邢路远躲在楼道间里完成了一整个电话面试,坐着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办公室。
之后一整个下午他都魂不守舍的,一直在想事情。
“是不是急着去球队训练?”到了三点多的时候,李组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去吧,没事儿。”
邢路远“嗯”了一声,说了声谢谢,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但他终究还是没去球队训练,而是给郭鸿打了个电话请了假。
“啊?没事儿没事儿。”郭鸿说,“这几天我还在,你周四能到位么?诶呀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哈哈哈哈。”
“嗯,没问题。”邢路远说,“有点抱歉,很可能只能帮你带一个月,没法陪孩子们一直到比赛了。”
“诶?家里有事吗?”郭鸿说,“这有什么抱歉的,本来就是我麻烦到你呀。”
邢路远道了一声谢,挂掉手机,坐上了开往城北的地铁。
直到站在沈桥家门口的时候,邢路远才突然想到如果遇到沈桥的妈妈该怎么办。
“到时候可以和她说,请她管好儿子不要再来骚扰我。”邢路远想着,然后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手上拎着的鱼和菜,觉得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管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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