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插嘴,悄悄看了侯爷一眼,侯爷正拨弄著手上的玛瑙扳指,神色沉重。
「你道我为何说出此事?」夫人问我。
我摇摇头,忽然觉得事情好像超出我的想像了。我本以为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阴谋,或者说这些人必定有什麽苦衷,却没想到这个阴谋的背景如此宏大,还扯进了当朝皇帝与先帝嫡出的太子,这可真是该死——我当初怎麽就没有把小桥带过来?我打赌他听到这些事一定会相当振奋。
「昭怀太子当年遇刺身亡,刺客又是何人指使,你可知晓?」
我没说话。
这个问题并不艰难,仔细想想,昭怀太子逝世後,谁得到最大的好处,又是谁坐上那把龙椅,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夫人神情笃定,只怕手中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证据,但是这其实与我无关。
「赵大人是昭怀太子身边的旧臣,这些年来始终与侯府暗中往来,侯爷……」夫人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夫君与太子名为甥舅,实是感情深厚,哪里能放著此事不管?再说,当年太子遇刺,太子妃亦是香消玉殒,太子嫡出的子嗣却不知所踪……後来夫君百般打探,才终於探知皇孙所在竟是在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我呆呆地重复道。
「那是太子妃的娘家。」夫人看出我不明白,好心地为我释疑。
昭怀太子正统嫡出的血脉,背後站著国公府与侯府,又怀疑当年遇刺是陛下所为……他们绝非仅是要求所谓的公道正义,若是当年行刺一案的幕後主使真是当今天子,要令此人认罪伏诛,也就只有一条路。
——他们这是要谋反!
我心中一震,喉咙里被什麽硬物哽住了一般,简直说不出话来。
「我爹……我爹是不是……」我试探地道。
「赵大人心系故主,这些年在朝中,不过是与陛下虚与委蛇。」夫人淡淡一笑,「夫君五年前病重而亡,我又无子嗣傍身,早已立誓承他遗志,效命於太子遗孤。夫君虽死,但为免无子除爵,往後失了侯府权柄不便行事,只得使人假扮侯爷,又做出夫妻不和的假象,从此分居於府中二处。」
「那,此人又是……」我瞧著侯爷,心中疑窦顿生。
夫人瞧了侯爷一眼,微微一笑,看似安慰实则敷衍地道:「莫怕,只管放心,他不是坏人。」
哪个坏人在诱拐不通世事的幼童时,说的不是这句台词?我将信将疑,又瞧了侯爷一眼,他冷冷瞪我,神情漠然,彷佛极不情愿与我相处。夫人只是轻笑,「既然赵公子知晓此事,少不得要请公子帮著遮掩一二了,赵大人曾言,公子幼承庭训,深明大义,纵是知道真相,也绝不会做出什麽不义之举……」
我只好乾笑一声,「我爹说得极是,自当如此,自当如此。」
回到赵公子所居的院子後,我悄悄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小桥,小桥一脸震惊:「什麽?有这种事情,你为什麽不叫我一起去!」
「你以为这是去看热闹吗!」我没好气地道,「我瞧夫人与侯爷都不是善人,若是真让你也跟著去了,说不准他们还要杀人灭口。如今放著我不杀,也不过是看在赵翰林的面子上罢了。」
小桥这才冷静下来,想了一想,严肃地说道:「他们把这件事跟你说了,便是将你当成自己人,这侯府绝非久留之地,我们必须早点离开,但是要怎麽走,又要如何瞒天过海,还需要好生筹谋;若是行事不当,他们恐怕会派人将我们抓回来,但也不能日复一日地拖延下去……」
我们商量了半宿,还是没有想出什麽好办法。
又过数日,一个寂静的深夜,京兆尹领兵包围了侯府,自侯府密室内搜出金光闪闪的龙袍玉玺,还有无数逾制的礼器兵器,陛下闻讯,勃然大怒,将侯府一干人等以包藏祸心谋逆不轨的罪名下了大狱,投入天牢——这之中,当然也包括完全冤枉的我与小桥。
作家的话:
因为懒惰所以把新进度贴在一起,大家别漏看了xd
翰林公子升职记 四
发文时间: 6/20 2013 更新时间: 06/20 2013
四、
如果天牢也有分牢房等级的话,这一间一定是专为所谓的vip准备的吧,不仅位於天牢深处,左右无人,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必须点著油灯日夜维持照明,也不时会有狱卒过来巡视一番。
侯爷身上戴著枷锁镣铐,靠在墙边,彷佛正在闭目养神。自从我们被投入大狱,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却相当地寡言。
现在想起来,这件事可疑之处甚多,虽说京兆尹在府中搜到了龙袍玉玺,而侯爷等人也确实有谋反意图,但他们真的会傻得把龙袍玉玺藏在府中吗?这种东西光是制作出来都是谋逆之举,侯爷与夫人怎麽可能蠢到留下这样的把柄?如果不是他们所为,那显然就是有人刻意陷害了。
我想到这里,又看了侯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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