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成绩后,外公似露出了隐隐的笑容,外婆做了一桌子好菜。这在离秋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所以那几天他一直有点儿晕乎乎的。
不过晕的时间并不长——s大学除了考试分数,还要进行面试。离秋的全部优势就是他的成绩,聂帅就不一样了,他兴趣多,萨克斯比赛还拿过奖,面试的时候谈笑风生,不像离秋,别人问一句他打一句,拘束得很。
从面试的酒店走出来的时候,离秋连脚下深浅都不知道了,刚巧路上有一只麻雀的尸体,被汽车辗过,又晒干了,眼珠子没了,脑袋上一个空空的洞,离秋看着,觉得自己就是这只麻雀,空洞干硬地死去了,被弃在路边,连看一眼的人都没有——s大学今年只招一个学生,鉴于表现,招生的老师当场就敲定了聂帅。
一直没敢回家。不敢回去面对外公外婆失望的样子。是在路边的电话亭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外公听了,又是许久没说话,最后也只淡淡说了三个字:“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离秋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做了极对不起长辈的事,也没脸再见他们。于是他在黄昏的街道上游逛着,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走着走着,遇见了一群人。却是聂帅请班里同学去吃饭。
一群人有说有笑往炳胜海鲜酒楼里走,远远地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有句话却顺着晚风飘到离秋耳
朵里——
“看来还是素质重要啊!像离秋那样的人,考的分数再高又怎么样,人品不行,别人照样不收……”
听见这句话,离秋满腹的难受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冲到那群人中,没头没脑地就开始拳打脚踢,也不知道打的是谁,边打嘴里边发狂地嚎着“你他妈才人品不行,有本事比谁考的分高——”
那边人多势众,岂有白挨打的道理,瞬间拳脚就雨点般落在了身上。
最终被一个人拉开了。是聂帅。
“离秋你没有被选上,也不是我欠你的。面试的时候你也在场,机会是不是我凭自己实力争取到的你最清楚。看在你落选心里难受的份上,你今天打我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记住,同样的事情绝对没有下次!”
这番话落在离秋耳朵里,被玻璃罩子罩着的感觉又一次袭来,将他周身淹没。他甚至不能记住聂帅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头脑中一直嗡嗡的,看见聂帅的脸颊青了,是被他打的,在金红的夕阳中有些刺眼。聂帅和同学们进酒楼了,离秋还怔怔地站在原地。晚风有点凉,路上的行人形色匆匆地赶着回家,一些商铺放着强节奏的音乐吸引顾客……一切还是老样子,一切却又变得如此陌生。离秋突然觉得马路似乎太空旷,他自己似乎不见了——没有自己,连一粒灰那样的自己都没有。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离秋好受了点,他慢慢走到江边,江水悠悠地留着,一股带着腥味的水气扑面而来。找块平整的大石头坐下,看着太阳渐渐落到江面上去。不远处是一座桥,桥上车来车往,桥上和江对岸的路灯陆续亮起来。那些灯光很亮的人家,是不是过得会比较快乐?
傍晚的风很大,江边上浪拍着砂石,有点惊涛拍岸的意思。一艘小轮船开过来,长长的鸣了一声笛。离秋久久地坐着,慢慢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再在这里生活下去。没有人喜欢他,妈妈不要他,外公外婆待他还不如家里的小狗亲热,爸爸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老师觉得他粘粘乎乎,同学只在考试的时候才正眼跟他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整个心都交出去,就是没有人喜欢他,愿意跟他做朋友……他不想再跟这一切有任何关系。
12月,同学们在准备期末考试、准备放寒假的时候,离秋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寒风中跟上百人一起在火车广场上,等着一个未知的未来……
八年后。
当了5年兵,终于发现部
队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天堂的样子,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社会,没有象牙塔啊。于是退伍,于是开始找工作。
没有学历、没有技术、纪律性强、会格斗,有一种比较适合这样条件的工作叫做保安。
于是离秋做了3年的保安。
保安这种工作,说起来有点像古代大户人家的护院,但又不全像。比如离秋现在,在一家制造集团的事业部大楼做大堂保安,除了安保工作,在必要的时候还需要客串一下咨询和接待。所以,早在三个月前,他就知道三楼董事长办公室旁边的战略投资部门来了一个海龟,分机号码是8186,此人名字叫做——聂帅。
自从知道聂帅在同一栋楼上班,离秋总会下意识去搜寻他的身影——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或者上下班的人流中。当然只他注意过人家,人家从没注意过他。也许,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会认得了吧。虽然曾经是同学,但现在的处境,用个成语来说,那就是天壤之别。
所以离秋从没有想过同学重逢、喜极而泣的场面,也没有想过要找老同学攀攀交情。离秋以为,他所在的后勤部和战略投资部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从没有想到过上头的人互相之间其实比较好说话的事实。
当然,离秋也不需要跟上头攀什么交情。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保安,基本没有什么晋升机会,干好本职工作,少花钱、不生病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至于将来的将来会怎样,他不愿想也不敢想。就这样慢慢过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说不定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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