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当初我离开前办的那场聚会,每一款酒都是我精心挑选过,我那时候也不过十七八岁,但是我喜欢这个,我一款款的去斟酌,去比较……可是到了现在,我却已经记不起当初我选的都是些什么了,它们都随着我单纯,消失了。”
安远伸出手抓住了宋知非的手臂,他把宋知非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包厢吧。”
宋知非很乖的没有反抗,任由安远驾着他走,走到后门的大门时,宋知非说:“我失态了。”
安远轻声说:“你只是喝醉了,醉话,不能作数。”
————
推开这扇门,门后就是流光溢彩的现实世界,安远知道,宋知非也知道。
再醉的话,也只能随着门关在黑暗里。
这夜晚剩下的时光过的平静,安远把宋知非送回包厢后自然有人围过来嘘寒问暖,宋知非也只是说着头疼,再没有多言语,想是真的难受道不想说话了吧……安远回到自己之前待的包厢,依旧找个角落坐下来喝着免费的茶水。
没过多久就有人通知说去隔壁包厢,大家再欢唱一两首,喝两杯就准备散场了。
安远过去的时候看见宋知非已经笑着再和边上的几个人聊天,见到安远进来也是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一瞬间安远有一种之前在暗巷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幻觉的感觉,这人现在的样子并不像到了醉的可以说胡话的地步。
安远觉得自己太不懂宋知非了。
终于又闹了半个来小时以后真的开始散场了,大家自由组合,或回家或继续续摊,自然也少不了男男女女搭伴儿深夜谈心的,安远挥别众人说自己要走回餐厅拿点东西。
已是午夜时分,即使是江州的街也开始有点冷清了。
安远抽着烟走在街道上。这个夜晚没有风,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潮湿闷热的空气预告着不久之后便会有一场大雨,这雨将会绵延不绝的直到杨梅下市,这是安远最讨厌的季节。
不知道舒岩能不能适应这江州的天气。
安远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给舒岩发了一条短信。
[多买几件衣服,马上要到了买多少衣服都不够穿的时候了。]
嗡嗡嗡……安远听见手机响,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高兴的是舒岩秒回,不高兴的是这个点钟他还没有睡觉。
[你还没休息?]
安远觉得脑子开始疼起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还不休息?]
嗡嗡嗡
[失眠]
安远立刻打了过去,响了两声,那边就传来一句“喂”
“为什么失眠?”
“就是睡不着没有为什么。”
“那就快睡觉。”
“都说睡不着了。”
安远觉得头越来越疼。
“那你怎么才能睡着?”
“你同学会一直到现在?”
“嗯?”
安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话题转移的太快,他愣了一下才回答说:
“是啊,闹到现在,才散场,好累。”
“哦。”
“你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啊。”
安远深深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昏黄的路灯,他说:“同学会很无聊,但是喝了很多酒,现在头痛的要命。”
“头很痛?”
“很痛。”
“很无聊?”
“非常无聊。”
“那我睡觉了。”
安远轻轻的笑了,他说:“这么没良心,我说我头很痛。”
“啊,是呢。”舒岩的声音柔和很多,他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说:
“多喝热水。”
安远笑着挂了电话。
气压又低了一些,安远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深夜的海中,只有头还露在海面上,他在等待,等待潮水褪去。
但是忽然下起了大雨,安远只能奔跑。
就像这过去的十年,他一直在不断的奔跑,为高压但疏离的家庭,为精明而冷漠的社会,为永远只能看着背影的人,他只能跑,他不敢停。
他怕一旦停下,一切都会离他远去,他只能站在无尽的深海里,没有白天和黑夜。
他曾想会不会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他,陪他在这里,忍受潮湿,忍受寒冷。
可是真的遇到了那个人,你就会恍然大悟:
你永远舍不得让他忍受潮湿,也舍不得让他忍受寒冷。
你依然会跑,不断的奔跑,跑出黑暗,跑过黎明。
喜欢,不是一起寂寞。
喜欢,不是相互折磨。
喜欢。
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
舒岩挂了电话依然难以入眠。
他想到那位泡茶的纪先生说安远有个高中同学关系匪浅,他想到a先生有个暗恋十年的人,算下来,也应该是同学吧。
他们都有喜欢过的人,不,也许就是喜欢的人,可是自己呢,自己喜欢过a先生,现在……现在也还喜欢他吧,因为总会轻易想起他,而想起的都是他的好。
可是想到安远去参加了同学会,想到他可能会见到那个高中同学,舒岩心烦的睡不着。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有过去呢?
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是我呢?
a先生是,安先生是,自己也是。
舒岩已经不想去纠结自己是否喜欢安远了。
喜欢的吧。舒岩想,应该是喜欢的,至少是好感,比好感多一些。
可是也很喜欢a先生,很喜欢,很喜欢,不能忘记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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