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到了这里,大家转个话题,算是把事情兜转过去,继续言笑两欢。不料洪冰听了我的话,忽然长长叹气,一脸认真对我道:“老板,你总是很不快乐。为什么?”她的神情,是真诚地要为朋友解开心结般的严肃。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冲击,我防守不及,瞪着眼睛愕在当场。我不快乐?难道在洪冰眼里,我是一个总微微蹙眉,周围弥漫着忧虑的男人?我不承认。一直以来,让我如此努力的原因,就是我不想再被与将左右,不想再充满无力感,不想再懦弱无能。我希望,在世人的眼里,我是一个站在颠峰顾盼生辉的男人。
“洪冰,不要妄自猜测别人的内心。”很久,我吐出一口气,干巴巴地说。
也许是我的脸色太过难看,洪冰困窘地低头。她非常不安:“对不起老板,我把上下属关系和朋友关系混淆了。”
我叹气,温和地望着她:“我们是朋友。”但是任何朋友,都没有将我身上血淋淋伤口揭开,一探究竟的权利。我摸摸洪冰低垂的头:“吃饱了吗?明日还有事情,还是早点休息吧。”于是招手结帐。
在电梯里,洪冰一直低头。我知道自己的反应伤了一个想关心我的女孩的心,刚刚的说话或者真的很难让她平静。沐浴了爱情的女人,是否都会想将自己感受到的爱与他人分享?不过一个普通的关怀,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算深入的窥探,为什么我会如此失态?
我把洪冰送到她的房门前,对洪冰说:“洪冰,我为我的言词道歉,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应该道歉才对。”洪冰幽幽吐了几个字,低头一会,很快又抬起头来对我灿烂而笑:“真是的,算什么大事?这般你道歉我道歉,明日的合约才是最重要的。我还要整理材料呢。老板晚安,明早见吧。”对我潇洒地摆手,进了房间。
确实没有大事,哪里这么多的心伤内疚。洪冰的样子,才是现代都市人的风格。唉,我是异类。
我讪讪一笑,摸摸鼻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个热水澡,将房中暖气开到最大,舒舒服服地穿着睡袍出来。翻翻报纸,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报道,我视线一转,看见沙发上放着的音乐盒。反正无事,闲着走过去,将音乐盒打开,放在软绵绵大床的正中央。
《三只小猪》的音乐,轻轻飘扬在空中,确实是一首让人心情好转的歌。
洪冰说:“伤心难过的时候打开,可以让你心情好转。”
她又说:“老板,你总是不快乐。”
难道我的面上,真的赤裸裸写着不快乐三个字?
批阅公文发展黄氏,我费尽心血,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达到目标――我到底还是不快乐,对么?其实对洪冰很是佩服,她充满现代人的特质,能够适应社会无情的变化,不为爱恨烦恼,敢于争取敢于遗忘。象今晚的事情,我就不能象她一样头一甩当什么也没有发生。难道现在的人都那么坚强?那我岂非变了《红楼梦》中林妹妹那般的人物?好没有意思的比喻。
反反覆覆听了几遍《三只小猪》,我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将音乐盒关上,翻身睡觉。
人陷在软绵绵的床垫里,睡意很快浮现上来。眼前仿佛有许多云朵在飘荡,煞是好看。我如同躺在摇晃的秋千中,不断改变身处所在。
“生生……”耳边依稀听见熟悉的男声。低沉华丽,若撒旦的诱惑般叫人无从抵挡,只想浑浑噩噩向他靠近过去。
迷糊间,以前与将深夜坐在床边的感觉不期而至。依然甜蜜温馨,让人连心都醉了。唇上耳后,忽然热乎乎的,似乎有人在耐心地吮舔不休。
我在梦境和现实中纠缠不清,忽然觉得不对劲?那么真实的感触,怎么会是梦境?难道有人……
我猛然一震,拼命将自己从梦中扯醒,咬着牙好不容易睁大眼睛,好一会五官的功能才逐渐恢复。眼前空无一人,只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弥漫着令我害怕的气息。
轻轻的敲门声,传了过来。寂静的夜里,尤其才做了方才那样可怕的梦,我心里一惊,拽着被子沉声喊:“谁?”
房外的人似乎有点犹豫,敲门声停下,几秒钟后,才有人答道:“是我。”
我松了一口气,下床。门一打开,洪冰低头站在面前。
“不会是又过来道歉?洪冰,我们这样互相道歉不会持续到明年吧?”故意提起旧事当笑话一样说出来。我不想洪冰以后心里有什么疙瘩。
“老板……”洪冰抬头,怯生生地开口。我很惊讶的发现,她两只大眼睛居然红肿非常。
“怎么了?”
问了这一句,如为洪水开了个堤口般,洪冰仿佛再也忍受不住,猛然扑在我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时值深夜,酒店这一层的服务员立即跑了过来查探情况。我尴尬地道歉,将洪冰拖进房间,安置在沙发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洪冰哭了一场,好不容易止住,啜泣道:“我和他分手了。”
那个他,当然就是洪冰的新郎。我感叹,没想到她坚强的拼搏精神背后,也有伤心不能自禁之事。何苦,强装出幸福的模样回来面对世人,又在深夜终于挺不下去,哭成这等模样。
“为什么?他对你不好?还是做了什么坏事?”世事难料,不久前还想着她必定幸福美满,充满干劲,无事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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