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豫见他表情微妙地变化,继续道:“当年父皇告诉我,来北方是要立军功的,可我不知道一个军功这么难。”
“为什么要军功?”苏晏浮躁的心思被那杯碧螺春冲淡,心平气和地与萧启豫攀谈起来,“三天两头的,身上都没几块好皮肉,这种苦有什么好吃的。”
萧启豫坐起来,面上竟也轻松多了:“事已至此,不怕你见笑——阿晏,我自小便是渴望那个位置的,议政、经书、民生,每一样我都了如指掌,惟独军务,父皇不肯给我机会。他躲着我,还有萧启琛,一心一意地培养所谓嫡子,你不觉得可笑吗?”
苏晏没什么表情,端着茶杯,似是在发呆。
萧启豫突然索然无味起来,他抱着一点收揽心思和苏晏聊他的苦处,对方却无动于衷,明显不太感兴趣。他挥挥手:“反正我想夺嫡也不是一两天了,说与你听更没什么。将军,一路多谢。”
他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苏晏不想多留,站起来寒暄几句便离开。
行至门口,苏晏仿佛突然记起他来此的正事,转头以一种冷淡的通知语气对萧启豫道:“不日兖州军会来增援,届时望殿下写封奏疏,将军中那帮逃兵的现状禀奏陛下,否则长此以往,殿下别说军功了,半点捞不着好。”
他的威胁让萧启豫浑身一震,刚要发作,苏晏已训练有素地脚底抹油了。
此后不过三日,兖州军果真增援到位,只是范阳城被从两边包围,兖州军并不能与骁骑卫汇合。消息传进来时,萧启豫第一个蹦了起来。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里应外合,现在就冲出范阳城,两侧包夹啊!”
他这话一出,几位将军的脸色纷纷变得很好看,雁南度这种异常心宽的,直接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了。苏晏无奈地揉了揉鼻尖,示意萧启豫看沙盘:
“王爷,我们在城中,兖州军现下应当在城外东南方向的一百里地左右,而突厥在东北方向。贸然出城,并不能形成两侧包夹,反倒非常有可能被突厥堵住后路,彻底地切断大军与范阳城的联系,如此,我们只好撤退到下一座城池——纵然我有把握在未来几个月内重新收复失地,金陵的各位……肯听我解释么?”
萧启豫顿时失言,钻研沙盘好一会儿,道:“如此我们是要等候兖州军过来么?”
方知颔首:“这只是个中策,上策为我们直接与突厥军开战,然后兖州军跟上支援,急行军根本花不了多久,就看他们能不能有足够的体能了。”
“嗯,是这么个道理。”苏晏正欲跟着方知多说几句,目光落到沙盘上标记为突厥大营的地方,突然停住了,“嗯……?这里有一条河?”
沈成君电光石火地明白了他的意图,从沙盘一侧绕到另一端,手中红色的小旗帜标识飞出,准确无误落在了突厥营帐旁边:“大帅,你说这里?”
沙盘按幽云地势缩小而成,所有的河道、山脉都与实际存在的一模一样。苏晏皱眉,随后露出了个奇异的笑:“这是……沧水,沈将军,我有一计,不知可行否——我们能不能将沧水北引?”
沈成君:“得再等几天……河面的冰没有化掉。不过我若是呼延图,定要赶在冰融之前强行攻城。”
苏晏:“范阳城中兵力多少?”
方知接话道:“不足五千,敌军过万,大帅,末将建议不要硬性突围。”
苏晏深吸一口气,拼命压抑住自己那点怨念,放松道:“遣斥候两名,分别刺探突厥的攻城意图,通知兖州军主帅,密切关注我军动向,一有被包围的趋势立刻支援。”
方知领了命,转身离去。
看了半晌热闹的雁南度终于露出了忧愁的表情:“真不要增援?”
“能调动的兵力我都已经调动了,无奈有几位督军好似不太配合,所以眼下只有两个办法。”苏晏从怀中摸出那半枚虎符,浑然不当回事一般随意扔在了沙盘上,“其一,陛下突然良心发现把虎符给我,之后调动黄河一线的全部守军倾力一战;其二,在座的哪位武艺高强的,潜入深宫帮我把虎符偷出来。”
众人饱含期待的热切目光齐齐落在了雁南度身上,无辜被扣了顶大帽子的人愤怒道:“看我做什么!”
这群人还挺会苦中作乐。全然不懂为何死到临头还开得出玩笑的萧启豫忧心忡忡地用目光追随苏晏,只觉得他冷静过了头。
他当然不知道,倘若苏晏都慌不择路,这群临时拼凑出来的所谓“精锐”恐怕崩溃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沧水北引的计划暂且搁浅,苏晏却并未放弃。他接连收到金陵的调兵令,施羽的签章力透纸背,给他放来了黄河以北装备最精良的燕州军,令燕军从东北边境南下,三方对突厥形成包围之势。
苏晏当然知道这薄薄的一张调兵令后,施羽和萧启琛付出了多少。
三月二十,距离梁军被困守范阳已有半月余,在即将弹尽粮绝之时苏晏做出了一个决定:燕军与兖州军既然都集结完毕,胜负在此一举。
尖锐的哨声响起时,范阳城外初生春草再次惨遭铁蹄践踏。一千轻骑为先锋,苏晏亲自领军,招呼也不打,就这么直接地冲向了突厥营地,迎接他的是迅速整军的弓箭部队,一时间万箭齐发,对方的守势堪称稳如泰山。
被苏晏强行留在城楼上的萧启豫急得快冒烟了:“他这是要强攻?他有病吧!”
旁边奉命确保赵王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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