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含卿面如寒冰,声音清冷道:“为皇上办事乃微臣的本分,臣不敢求赏,定当尽力为皇上分忧。”撩起衣摆施然跪下。
幼帝并不瞧他,托起凌晚下巴一心一意摩挲,粉嫩指尖滑过白净皮肉,冷不丁强扳起凌晚的脸,没头没脑亲吻下去。
凌晚温顺应承了这个蛮横且不得章法的吻,与幼帝揉蹭厮磨,羽纱自肩头滑落,露出白净耀目的肌肤,无限亲狎。
前方骤然落下陆含卿冰凉的声音,“皇上若无事吩咐,臣便告退了。”
幼帝怀抱凌晚,不耐烦摆摆手,算是许了。
陆含卿的背影甫一消失在假山背後,凌晚便倏地从幼帝怀中抽离了身体,唇边满是笑意,“还说自己鬼主意不多,又想著招儿地整治陆含卿,还拿我当垫背,只怕陆大人回去要扎小人咒我。”
幼帝默然无语,方才百般神气都化作了虚无,歪在榻上空睁一双黑黪黪的眼珠发怔。
凌晚不免失了兴致,随手捏起一颗葡萄在指尖摩挲,愈想愈觉得无趣,不知这一通有甚意思。他不做声灭了香炉,眼睁睁瞅幼帝变回一副枯槁模样,青白手掌遍布淤痕,灰白头发垂在肩侧,瞳孔晦暗再不含丝毫明光。
御花园内浓香散尽,隐隐透出薄凉冷意,凌晚取过龙袍裹起幼帝干瘦躯体,唤来侍童将他抱回锦云宫用膳,自己躺回榻上闭目养神,只觉无比倦怠,昏然入梦。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天边蒙上晕沈沈的影,云朵在夕阳的余晖里默默烘烤,不时传来一两声嘶哑的鸦叫。
凌晚突地被凉意惊醒,瑟瑟抖了一阵,下意识裹紧薄薄一层羽纱,从榻上站起朝锦云宫的方向走去。
夜幕浓重,小径无灯,天上无月,偌大皇家宫殿浸入一片黑暗。他不知不觉愈行愈荒芜,背後笼入一团漆黑混沌,行过的路仿佛凭空消失在夜色里,兜兜转转再也寻不得归路。
一阵凉风不经意拂过,好似女人的红指甲骚刮上脊梁,凌晚不由一哆嗦,一丝细嘤嘤的哭声裹挟在风中钻入耳朵。
那哭声又轻又柔,仿佛在唱歌,又仿佛一场永远无法清醒的梦。
凌晚被漆黑的天幕遮住了眼,周身好似浸入一团黑雾,只有哭声清晰地传到耳边,脉脉含情。他愈听愈难以自拔,一颗心被幽幽蛊惑牵引,禁不住迈出脚步向源头探寻。
美人成灾 二十八
天上吊起一轮惨白月亮,好似一张血色褪尽的脸,面无表情打量人间。
皇宫内黑灯瞎火寂静清冷,空空阔阔无所倚靠,凌晚在无边的混沌中痴痴行走,心中泛出莫名其妙的悲哀,似乎曾几何时也似这般失魂落魄,迷迷惘惘不知所措。然而那哭声又细又轻,仿佛一双媚眼顾盼盈情,惹得他心尖发痒魂不守舍,很快将心中悲凉抛到脑後。
前方现出一座破旧小院,荒芜凄凉衰颓败落,四周杂草丛生丑陋不堪,他费尽气力拨开院门,掸尽眼前无数飞扬浮尘,迈步踏入院内。
白石地面凹凸难行,石板缝隙间长满菥蓂,青绿小花如米粒堆挤在一处。院内有一座二层小楼,孤零零立在角落,微弱烛光透过窗纱若隐若现。凌晚没来由痴痴发笑,踩著哭声迫不及待迈到门前,莽莽撞撞推开屋门。
桌上静静燃著一小截蜡烛,斑驳墙壁浸在火光里,好像一张憔悴的容颜。凌晚绕著屋子匆匆行过一圈,半个人影也未瞧见,床榻上亦空空如也,禁不住透出浓重的失望,抿紧嘴唇不作言语。
嘤嘤哭声此时又起,仿佛上好的绸缎柔柔滑过耳际。凌晚恍然惊觉声音正打头顶上传来,心内顿时浮起异样喜悦,映得眸子闪闪烁烁,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行爬上楼梯,放眼朝屋内望去。
一个素衣少年倚在窗沿,面如清瓷双目紧阖,肌光胜雪,极尽妍容,皓洁月光如银霜倾泻在身上,愈衬得他冰肌玉骨,纤尘不染。
凌晚心内暗道好一个娇贵少爷,不枉自己一番辛苦循声而来,忍不住倾身上前细细打量。少年肤如凝脂齿若编贝,好似个嵌丝珐琅娃娃,褪去一切繁华锦簇,独自垂首流泪。
凌晚看得入神,不在意碰倒楼梯旁一只铜烛台,烛台自高处应声坠落,!当好一阵乱响。
少年闻声慢慢抬起头来,颤抖道:“谁?”
月华静静倾泻入屋,凌晚浸在雪亮光芒里,退无可退藏无可藏,不知所措立在当场。
少年背光而立,搪瓷面庞被暗影遮盖,再次颤声道:“谁在那里?”
凌晚刚欲张口,少年突然向前迈出两步,轻轻道:“是明升吗?”
凌晚一愣,赶紧将话咽回肚子,立在原地静观其变。
少年久久得不到回应,苍白著脸,双唇颤动,“明升……是不是你?”声音抖得厉害。
凌晚皱起眉头,不知少年口中的明升究竟何许人也,然而自己站在雪亮月光下,一张脸孔被照得一清二楚,如何会被错认。
少年恰在此时侧过身,暗影中的面目瞬间被月华照得煞白一片,凌晚这才发觉他一双眼珠早已被生生剜掉,空留两个硕大黑窟窿镶在白瓷般的脸上。
少年再未听见半点声响,迷迷惘惘探出步子向前探寻,跌跌撞撞四处摸索,不当心一脚踩在滚落桌旁的铜烛台上,顿时血流如注,身形不稳栽倒在地。
凌晚赶紧上前欲将少年扶起,奈何他身体颤得厉害,根本无法站立。凌晚见他无依无靠甚是可怜,俯下身来把他抱入怀中安抚。
更深露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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