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是,一颗心。”少年微微低哑的嗓音,含着泪水的芬芳和青涩,缓缓将至尘埃叠底。
一霎那如死寂。
薄佻溪安静的伫立在那,面上淡淡的,不喜不悲,望着薄佻白一瞬间凝固的身体,轻轻说着:“你爱的究竟是谁呢?是隅殷色,还是碧玉落……”
最后三个字,莫名敲疼了隅枕棠的心,他像再看一幕戏,明明无关自己,却又叫人动情。
薄佻溪幽幽叹了口气:“到最后,你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心。”
薄佻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薄佻溪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轻轻地,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着:“你可知我有多恨你,恨不得食你骨,饮你血。是你害的我们三人步步走成死局,生生世世斩不断的孽缘,一次比一次痛,一次比一次,恨。”
他退后一步,站在隅枕棠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微微一笑:“你看,是你逼的大家没了退路,是你逼的我死了一次又一次,可我不得不感谢你,因为如果不是你到最后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我又怎会醒过来。你说我是谁呢,我是薄佻溪,还是隅殷色?还是,我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他说:“怎么办呢薄佻白,你和我都清楚,我们没办法在一起。”
他说:“你看,即使到了最后,你也没能将我认出来。即使我换了一副身体,换了一张脸,即使我用别的身份靠近你,可是在最后一秒你还是选择了逃避,你亲手杀掉隅殷色,那个瞬间你也杀掉了最后的仁慈。你说你恨我,那你又为何千方百计的令薄佻溪重生,难道仅仅是因为这张和碧玉落一模一样的脸?你既那般恨我,为何不像前几世那样痛快的毁掉我,反正你已驾轻就熟了不是么?”
“可是你又爱我。薄佻溪还是隅殷色,一个是令你倾尽一生为之寻找续命两方的人,一个是你在重重矛盾中下意识摩挲着靠近,却最终失之交臂的人。如果你是恨着的,那么无数个日日夜夜,是谁陷在□中不可自拔,是谁用那么悲伤的眼神凝视这具身体,是谁一遍遍的撕掉那象征真相的画,是谁明明靠近了,却还在一遍遍的自欺欺人呢……”
他轻轻叹口气:“到最后,你都没能看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重一些。”
他的声音那么悲伤,像一只箭,无声的刺中薄佻白的心。一霎那间从被刺中的地方开始,所有勉强支撑着得假象寸寸瓦解,斑驳的遮掩在悲伤中剥落,露出他丑陋而无处躲避的,恐惧。
天神茫然的跪倒在地,金色的瞳孔逐渐变黯,然后,有潮湿的液体从眼眶里缓缓蔓延出来,顺着那精致到不可思议的脸庞,无声的,笔直坠落。
——就像他的心。
他伸手,轻轻按在自己左边胸膛上,那原本应当有一颗跳动的心脏,无论热烈还是悲伤,它都应该在这里。可是没有,无声的,寂静的,空荡荡的,胸膛。他掀了掀嘴角,原来从头到尾少了心脏的那个人,不是隅殷色,更不是碧玉落,是他自己。是薄佻白,不,是晃思泉……
没有了真心的晃思泉。
少年弯下腰跪在他面前,伸手抚摸他的眉眼,深情的看着他:“你,恨不恨我?”
他直直的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少年捧起他的面颊,颤抖的吻,落在对方湿润的睫毛上,滚烫的泪珠成串成串落下来。
他们好像,都不再坚强。
少年在他耳畔轻声呢喃着:“假如我仍在恨着你,恨到必须饮下你心头热血才能圆满,你愿不愿意……”
“我愿。”低哑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沧桑。
少年浑身一震,目中满是不可思议的光。
“我愿……”他忍住身体里锥心蚀骨的痛,缓缓伸出手臂,抱住他,抱住那孱弱的腰。他脸上的泪水被风吹干,只有眼底浓郁的沧桑和洗尽铅华的悲凉,如厚厚的墨渍,充满了隐忍。
他一点点抱紧少年,这是无数个轮回里他最想做的事,仅仅是像现在这样抱着他,哪怕只有一秒,可以不问前因后果,今生来世,哪怕只有一秒的温柔。他贪恋的呼吸着每一寸空气,有着眼泪的腥涩和尘埃落定的释然,他用如此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回答他:“我愿……我愿成全你的一切,只求亲手剔掉我每一根骨骼的人是你,只求这一口心头热血能为你解渴,即便到最后一秒,你仍是恨我的,可你不知道的是,我从未停止爱你……”
——在我憎恨着你的每时每刻,我也未曾停止过去爱你,只是如你所言,我从不曾认真看过自己的心,乃至我情愿将慈悲剔除生命,用这一副残骨来迎接你,迎接千疮百孔的命运。
他紧紧抱住少年,说,我愿意。
泪雨滂沱。
然后,如他期待的那样,少年缓缓拔出束发的簪子,像多少个梦里描摹的那样,温柔而坚决的,插/进他的胸膛里。只是再也不曾恐惧,不会害怕,不会悲伤,亦不会再恨下去,千百年来纠缠的一切,终于可以有个结局……
娇艳的血很快浸湿了双手,握住簪子的少年保持着那个动作,甚至不曾将簪子拔出来,只是他的表情如此哀伤,
68、终?牡丹花下死 ...
似乎所有的怨恨和愤怒,所有不甘,都随着那声“我愿意”而烟消云散。
他突然仰天大笑,痛快的泪水四溅,同时用力拔出没入胸口的簪子,刹那间飞溅的热血让他产生了回到从前的错觉,可是不会,这一次,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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