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哥出来吹风?」
水妖的故事说得又慢又长,现在整个商队的营地都进入了梦乡,除了守在簧火旁边负责警戒的平斯大叔。
「还是欲火中烧睡不着?哈哈,帕拉赛尔那家伙把你和那条美人鱼塞在同一个帐篷,真是够损的——能看不能吃的感觉很糟吧?」
即使顾忌到其它人都在休息,真正压低了嗓门,猛拍了几下身边的空地,招呼法尔特坐过去的平斯,坏笑声还是不低。
这个面目平凡但是粗鲁到让人觉得豪迈、值得交往的中年人,的确该是一名有信义有胆识的商人或者勇敢的剑士,反而很难让人和鬼鬼祟祟的刺杀者职业联系起来。
「请不要说得这么低级,我只是就近照顾一位需要关爱的虚弱老者。」骑士挑起剑眉很严肃的反驳,虽然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真像自己说的那么义正词严。
但不管塞壬的生命还有多长,不管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法尔特都希望自己能够是陪伴水妖最后这段旅程,带给他更多舒适和快乐的人。
「好吧,不提你的伤心事,来来,坐过来烤烤火。」
平斯理解的一笑,出于某种职业嗅觉,他曾经向帕拉赛尔打听过一些神秘种族的逸闻,不管怎么说,头发已经完全褪成银色进入暮年的水妖法师,对这个英俊年轻人的热情,即使有心也会无力响应。
「别那么防备我呀,大叔我也是被卷进来的受害者好不好。」
听到提及可能和黑袍者阴谋相关的内容,法尔特终于不再犹豫,干脆的坐到火堆边,「是吗?那看来你被卷得还挺心甘情愿的。」
骑士虽然有点直线条,却绝对不是傻子。
拥有最好军事与冒险教育的他,从进入商队开始,就在悄悄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他良好的耳力让他知道了许多平斯想要隐瞒的事情,比如几个伙计凑在一起,就会说某某叛徒死了活该,会给副会长大人带来多大的麻烦等等。
他自然也注意到商队的伙计们显得熟门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涉足这条据说盘踞着野人势力,难以通行的山路。而且他们明显亲近平斯,而疏远、甚至有点畏惧帕拉赛尔,看起来刺杀者工会和黑袍法师,的确并不算是长久的合作伙伴。
但要判定平斯在这件事上算罪行轻微、可以求助,法尔特还需要掌握更多线索。
「你这一路运送那些商品,能够获得多少收益?」
「喂喂,小哥是准备代表神殿征我的税吗?」平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橡木雕像,来回把玩着,苦笑着自我调侃道:「可惜本来就是掏腰包的工作,上报给神殿它也不可能垫钱给我。」
「赔钱?那个邪恶的黑袍者胁迫你召集这个商队?」
「不不不,这件事倒和帕拉赛尔没什么关系,他最多只是截住我搭个顺风车。」
平斯大叔耸了下肩,用「同病相怜啊我们都是幌子啊幌子」的目光扫了一眼法尔特,可惜年轻的骑士没可能明白其中深意。
「这条线我算是跑了好多年啦,更早的时候是我的一个傻头傻脑的冒险同伴在做,不过后来……」
「他去世了?」
「不,因为用草药低价救治病患,和祭司的昂贵祝福抢占市场,那傻瓜被光明神殿硬按上巫医的罪名带走了。」
平斯叹了口气摇摇头,天晓得那个傻瓜老好人是不是还活着。
早先那几年他也试过集合过去的伙伴们劫狱营救,可是除了阴森恐怖的地牢外,他们什么也没见到……那样也好,平斯记得结婚后隐退回丛林的精灵弓箭手这么安慰过他:既然没看见尸体,就可以相信总有一天能再见。
「不可能——」法尔特略微恼火的低吼。
这话里是在暗示神官们不允许贫民获得光之祝福以外的医疗机会吗?而且遣词用句之间浓浓的市侩气息也让他无法接受。
「怎么不可能?小子,你自己不也碰上了吗,碰一鼻子灰的初体验感想如何?」平斯大叔怜悯的看着这再度受到刺激的年轻人。
法尔特斯.亚森德罗是个真正善良正直,有着坚定高洁信仰的骑士,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根本看不见那些以正义之名横征暴敛,令人发指的罪恶。
「我……」法尔特张口结舌。
他本能的想要拒绝接受这些阴暗面存在的事实,但又找不到继续假装不明白的借口。
他甚至感觉到了危险,和塞壬开始讨论光明神教义,并屡屡被说服后就不断感到的危险——有生以来一直坚信之物分崩离析的危险,但他那贯彻理想的决心和勇气,不允许法尔特退却,逼迫着他正视真相。
「算了,那些事你可以慢慢想,至于我本人的目的嘛,倒是不怕让你知道。」
平斯大叔爱惜的擦拭完后,把那个小木雕轻轻一扭,就变成了一个精致的烟袋。他美滋滋的点燃烟丝后,深吸了一口,对着群星闪烁的夜空吐出几个烟圈。
「反正再翻过一个山头,你自己就能直接看见了——现在大叔我要去合个眼啦,既然骑士小哥你也睡不着,不如替我守下半夜啦,哈哈。」
趁着法尔特沉思的工夫,平斯已经一溜烟的跑到他自己那顶帐篷前,得意洋洋钻了进去。
「的确是,睡不着了啊……克莱尔,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独自坐在火堆前的年轻骑士沉默许久,终于取下自己腰间伴随多年的钢铁伙伴,对着它喃喃自语着。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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