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佩莲本来因为待产心情便有点抑郁,一听这消息,急火攻心,不小心就动了胎气,不足九月便生下了一个男孩。唐佩莲抱着自个羸弱的孩子,心里就像吞了黄连,旗老爷倒是高兴,按着辈分给孩子取名旗易清。
十月后,那两个妾肚子里的孩子也出世了,选的倒是好日子,一个初一,一个十五。初一的那个排行第三,取名旗易水;十五的那个排行第四,取名旗易秀。两个孩子都是足月出生,没半个月便养得白白嫩嫩,十分讨喜可爱。
旗易清是早产儿,加之唐佩莲生产后精神不济,对孩子疏于照顾,使得旗易清看上去倒比两个弟弟还小。
因着这个事,唐佩莲明里暗里受了两个妾不少嘲讽,她性子傲,受不得气,一言不合就开吵。一天,三个女人又由于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本来这事跟往常一样,吵着吵着就不了了之了,坏就坏在那天旗老爷不知抽了啥门子的风,偏偏来“干预”了一下,还站在两个妾一边,指责唐佩莲。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唐佩莲一气之下就想抱着儿子回娘家。
那天刚好是个数九寒天,北风呼呼地刮着,糊窗户的油纸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霜,大伙恨不得把每一扇窗户都关得严严的,把火坑烧得旺旺的,好围在一起取暖过冬。
老实巴交的车夫好声好意地劝道:“大奶奶,这天气不能出门啊,路上容易出事!”
唐佩莲已经气昏了头,不管不顾地冲上车去,指着车夫骂:“你个穷拉车的啰嗦啥呢?我让你现在走!就是现在!迟了半刻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车夫无奈,只得套上马赶车。路太滑,风又大,车子才出了元茂屯,便连人带马一个轱辘翻进沟里了。尽管唐佩莲紧紧地抱着旗易清,护住他的头部,但他毕竟太小,身子骨又弱,惊吓之余又受了寒,竟就这样没了生息。
唐佩莲的泪水夺眶而出,又在眨眼间冻成两条透明的冰棱粘在脸上,宛如一把冰刀留下的两道伤痕。她的盘发散了,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却遮不住她决堤的泪和哭嚎。等到车夫带了人来救的时候,她早已哭死了过去。
唐佩莲被抬回旗家大院当晚就发了高烧,在炕上躺了三天三夜才醒了过来。只是人虽然缓过来了,精神却渐渐败了下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整天整天地枯坐,谁搭话都不理,好像谁都不认识了似的。只是不能看到旗老爷和他两个妾,一看到就全身痉挛,眼球翻白,口吐白沫,滚倒在地。两个妾吓得魂飞魄散,旗老爷也皱起了眉头,干脆在后院另起了一个房屋让唐佩莲自己住进去,免得一不小心就碰面。
对于这事,旗老爷自个想起来也是理亏的,当然一部分原因也是忌惮唐佩莲的娘家,于是也不敢把唐佩莲怎么样,只是把人软禁了起来,私下里找了她娘家的人来劝慰。
唐佩莲娘家的兄弟来见过旗家大院几次,对唐佩莲的遭遇十分痛惜,问她愿不愿意回娘家,要是愿意就让旗老爷写上休书。唐佩莲尽管两泡眼泪哗啦啦地流,却依然摇着头说不愿意走;无法,唐家兄弟又劝她跟旗老爷和好,却又是死活不肯,连名字都提不得,一说起来就发疯。左右都是死结,怎么劝解都没用,娘家兄弟管不了,搁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也就渐渐不再来了。
旗老爷用着他那所剩无几的良心反省了一下自己,最后居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中间还搭着他儿子的一条命,就这样,也就没有休妻,只是把唐佩莲当菩萨一样供着。
经了唐佩莲这一场,旗老爷学乖了,轻易不往家里带女人,宁可多花点钱在窑子包个小间,隔三差五地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实在不行,瞅着屯里哪个小媳妇长得漂亮,直接按在田野里也能做个爽,还不用给钱,何乐不为呢?
家里两个妾,一个比一个有眼色,知道拴不住旗老爷的身也拴不住他的心,也就不把精力放在男女那点破事上了,各自尽心尽力地带自己的孩子。旗老爷为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能有个娘,有人照顾,也就打消了卖妾的念头,也把两个女人好吃好喝地供着。
十几年下来,旗家大院除了偶尔闹点父子丑闻,一大家子倒也相安无事。
可惜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旗老爷这个坏番薯烂黄瓜造了一辈子的孽,终于报应到跟他最亲的两个儿子身上了。
他的三儿子旗易水生性懦弱,敏感多病,天天只想被男人操。
他的四儿子旗易秀野心勃勃,放荡不羁,天天只想操男人。
总之,是都对女人硬不起来了。
第四章
旗易水这离不开男人的毛病,说来也是可怜,是十五岁那年被他哥旗易山强暴后落下的。
记得那是一个黏腻的夏日。
恰逢元茂屯一霸陈大地保做五十岁生日,旗家大院十几口人一早都被邀请过去吃午宴。旗易水因为清早起来肠胃有些不舒服,便没有跟过去,留在自个的屋里歇息。像往常一样,他百无聊赖地躺在炕上翻着手里几本消遣的书,写写字,一边等着厨房做活的陈妈送三餐过来。
晌午的时候,青布帘子被撩开了。旗易水抬头一看,吃了一惊,笔下一抖,笔画歪到纸外了。
来的人不是院里的陈妈,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旗易山——整个大院旗易水最怕的人。这里面有两方面原因。一是旗易山面向长得确实有些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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