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彦正跟着牙狗大眼对小眼,歪脖子男人又出来了,指着一间东面的屋子对对韩彦爹说:“进来吧。”
韩彦爹便带着韩彦进屋了。
这一排屋子都是坐北朝南,光线很好,韩彦一眼就看到正中间的高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肤色白皙,五官分明,穿着一件白绸长衫,外罩一件暗纹的对襟短褂,头发整个向后梳,只在额前留着伶仃一点的发丝。
这人就是旗四了。此时他正背靠高椅,托着一个青花白瓷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茶。
韩彦爹走上前一步,取下头上戴着的草帽,尊了一声:“四爷。”韩彦这才回过神了,连忙也跟着喊了一句。
旗四依然慢悠悠地喝茶。
歪脖子男人连忙解释道:“四爷,这是老韩,咱家的佃户,今儿是来交租的。”
韩彦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只会直话直说:“四爷,今年地里遭了灾,说好的五担苞米我是交不出了,我今儿牵了一头骡子来,您看能抵上不?”
韩彦一听,顿时有点急了,忍不住看了看旗四的方向,没防备地居然跟旗四对上了眼。
那双眼又黑又长,韩彦心里“咯噔”一声,没来由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疑惑地想,这旗四爷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凶恶的人啊,怎么看得人有点凉飕飕呢?
旗四放下茶杯,偏了偏头,问旁边的歪脖子男人:“家里还有几头牲口来着?”
歪脖子男人说:“马圈里有八匹马,三只骡子,两头毛驴,还喂了十二只猪。”
旗四点点头,慢里斯条地说:“那就是不缺骡子了,老韩,你还是把骡子牵回去,换成粮食来交吧。”
韩彦他爹一听就傻眼了,现在市场上一只骡子可以换个七八担苞米,他原本还想着把骡子抵押在这,交上今年的田租后再换两担粮食回去,毕竟现在家里吃的实在是太少了,熬不到明年。谁知旗四爷现在居然说不要骡子,要粮食。这可怎么办?
韩彦晓得他爹嘴笨,一急就说不出话来,总是吃亏,连忙从他爹身后站出来,说:“四爷,今个儿家家户户地里庄稼都欠收,我们家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粮食来交的。之前旗老爷就说了,田租拖欠一天要三分利息,我们爷俩瞧着交租的日期已经快到了,所以今个儿才牵着骡子来了。如果您实在不想要骡子,那您能宽限些日子吗?我们凑齐粮食,一定马上给您送过来!”
旗四看了韩彦一眼,说:“你这样说也有道理。不过呢,你们现在收不起粮食,再多给你们几天,就能凑齐粮食吗?我看不一定。保不准到时又拖欠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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