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一面听着大伙儿议论,一面心道:圣心难测。
他面上却淡然道:“皇上的皮裘很合身。”
众人也附和了几句,现在涿州又受威胁,但大伙儿似乎没之前那么担心忧惧。
曹克明道:“进去见皇上罢。”
陆飞在签押房见了诸臣议事,有人认为辽军虚张声势了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宰相吕端今天也在,却道:“辽军那么多人跑来跑去也得费粮草马力,这次或许真会打涿州。”
陆飞没表态,他自己也吃不准辽人究竟要怎么做。只要辽人不发动实质性的进攻,陆飞也就不慌,反正耗着,冰天雪地人马都要吃粮食、看谁耗得过谁。
真要打起来了,辽军怎么打?陆飞心里琢磨着可以先看看摸一下脉,然后才能找时机切入双方的角逐。
陆飞拿直尺在图上一量,说道:“骑兵主力先去德阳县。”
大伙儿顿时屏住了呼吸,铁捶向前走了半步。
陆飞微微侧目:“铁捶为骑兵主力前锋……”
铁捶大喜,朗声道:“得令!”
陆飞又回顾周围,对杨延昭道:“李都点检还得为主帅,节制禁军精骑主力兵权,平常照军府军令行事,临机可权宜先行。”
杨延昭道:“臣遵旨,定不负皇上重任!”
几次下来,杨延昭除了打南唐比较激进,对辽军的作战很保守谨慎,陆飞还是放心他的。
陆飞看向张江,说道:“张将军和虎贲右厢马军留霸州护卫。”
张江也没多言,十分顺从地抱拳道:“末将遵命。”到现在为止,张江究竟要干嘛,连中枢大臣们都还不知道。
此时,陆飞隐隐有些直觉,大战可能真的在接近了。
“辽军主力逼近涿州!”
天地之间有一种沉闷的隆隆声,并不大,但仿佛从天上地下冒出来的无孔不入,无论甚么角落都听得见。
原野上,积雪在阳光下白得刺眼,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缓缓向这边靠近。
涿州外围的堡垒里,人们都上了墙,瞪着眼睛看着逐渐逼近的人潮。各堡上的火光闪动,烽烟在空中被风吹得像俯冲的长龙。
晴天白日朗朗乾坤,辽军这么多人大摇大摆地过来,涿州早已准备好了迎敌。土堡群后面,成方阵的精锐步兵阵容整肃,在涿州城外聚集。
良久后,两军正面隔着一里余地摇摇相望,辽军中央的速度越发缓慢下来。
涿州禁军主帅呼延赞骑马奔到了前方,径直叫一个堡垒放下吊桥,带人进了土堡。他不顾众将的劝说,亲自登上了一座简陋的木头箭楼。
部将罗燕好心劝道:“呼延大帅乃大军统帅,不可轻易涉险。”
呼延赞瞪着眼睛硬生生地大声道:“本将若死,全军听从罗将军军令!”
罗燕愕然。
站在箭塔上,和地面上看到的情形已不相同,地平线似乎有点弧度。今日天气很好,雪晴之后,天上幽蓝一片,空气特别清新,视线也极为开阔!
辽军仿佛完全不怕被唐军看到军情。就用眼睛看到的,起码也超过十万人!呼延赞职业带兵,凭经验就能从人群的规模估计大概兵力,眼前辽军诸路靠近,规模是十几万,叫人感觉十分震撼……实际动用兵力超过十万的大战,呼延赞不是没经历过,但要把十万人摆在一块儿的场面,确实很少见!
呼延赞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辽军的动静,他心里绷得很紧。
这种场面人太多、地方太大,无论步骑运动都显得很慢但是如同船大不好调头,一旦作出了动静,临时要改变很难很麻烦。
呼延赞观察了一番,没有下达任何军令,依旧让步军主力在城外集中布阵以待……此时决战,唐军兵力不足。辽军两翼展开很宽,呼延赞认为辽军不会只从正面上来对峙。
果不出其然,辽军两侧开始突出,两翼向左右包围过来。
“隆隆隆……”敌兵的动静十分明显,远处的马蹄声骤然加剧。
呼延赞握紧剑柄,仍旧让主力步兵在身后按兵不动。
辽军西北方几股人马率先趋近土堡群,一座堡前,众唐军将士瞪眼看着前方的场面……一大群男女老少哭天喊地地扛着麻袋和石块被驱赶过来了!
辽军骑兵在后面拿着鞭子甩得“噼啪”作响,惨叫声、哭喊声远远地传来。一个衣衫破烂的妇人被挤到壕沟前,她往下一看,顿时转过身来,边上很多人都转身过来但是后面被驱逐上来的人群在往前挤,人群越挤越密。
有人丢掉了麻袋,后面的骑兵不由分手,抬手就是一箭。
人群乱作一团。许多人哭叫着掉进沟里去了,有的人被挤倒在地,顿时被密密麻麻的人践踏惨叫。
这时两枚石弹从堡垒里飞到空中,一枚在空中爆炸,一枚掉在了辽军马群里炸开,一团人马向四周惊走。
良久后,两道壕沟竟被填平,里面堆满了沙土袋、石头和尸体,沙石中间时不时有人手伸着,十分恐怖!
辽军的投石车、云梯都陆续上来了。石弹像冰雹一样往土堡里落。土墙上的木桩塌得到处都是,里面士卒们住的房屋也是“砰砰哐哐”地乱响,木板和毛毡一片狼藉。
站在墙上的都头愣愣地看着堡外的景象,被推着缓缓逼近的云梯,抬着木梯子的步兵,以及拿着剑盾、弓箭的辽军人马弥漫过来。
“啊……”一个士卒正躺在地上惨叫,在被砸坏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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