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道旁的荒草丛中响起一声锐器破风的尖啸,一道金光从草丛里面飞出,径直打向赵钦的座驾。
魏少鲲这一声喊确是救命,赵钦给他喊得一个激灵,左面的金光早到。在旁边服侍赵钦的老郎中还要跑,早被赵钦一把扯住背心,抓过来挡在自己前面。只听“啵”的一声闷响,一支金镖正中那人胸口。老郎中还来不及叫出声来,整个人就摔在赵钦怀里面,七窍里面都迸出黑血来。原来是那金镖之上煨有见血即死的剧毒,赵钦看那老郎中替自己惨死,只叫一声“险也”。
“保护老王爷!”赵钦他们立刻慌作一团,一百多骑兵乱哄哄地挤在赵钦车驾的周围。魏少鲲则领着十来个骑兵,在道旁的草丛中搜索捉拿凶手。
赵钦遇人行刺倒也不惊不躁,他从车上站起身来凭栏眺望一会儿,问旁边的军士道:“此是何地?”
众军说道:“此地是高阳府下汝阴边地三道口,过了三道口再往北走十里地就是秦国的
河南地了。”
“好一个三道口!”赵钦重重地拍一下栏杆,竟然仰天大笑起来。
众人给他笑得一惊,孙全迎上前来,问道:“王爷何故发笑?”
赵钦摸着自己下巴的山羊胡儿,摇头晃脑地说道:“诸公请看这三道口地势如何?”
众人顺着赵钦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看这三道口沙丘起伏遍布道旁,路面坎坷不平。大队人马经过此地势必不能疾行,而且此地北面是汝水,南面是太子河,其间芦苇丛生,便利于行刺之人隐藏逃跑。
孙全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说道:“此地确是刺客藏身行刺的便利处所。这是晚生疏忽,叫王爷受惊,还请王爷责罚!”
赵钦却摇头笑道:“贤侄说的哪里话?我命由天,天不绝我,区区几个跳梁小丑又能奈
我何?我非笑他人,乃是笑嬴堇无谋,高宝少智。若是我用兵时,就这个去处,也埋伏一彪军马,以逸待劳;我等纵然脱得性命,也不免重伤矣。彼机见不到此,我是以笑之。”
众军无不惊怪,只说老王爷是被败走华容道的曹阿瞒阴魂附体了。连孙全也私下里说道:“这老王爷真是老得时空错位了。”
魏少鲲很快就领着那十来个骑兵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没有抓到刺客?”赵钦问他道。
魏少鲲嬉皮笑脸地说道:“抓到是抓到了,又叫我放走啦!……”
众军无不大惊道:“魏少鲲怎敢如此!”
孙全更是怒不可遏,厉声呵斥他道:“大胆狂徒,竟敢私纵贼人!来人,与我拿下!”
“且慢!”赵钦招手止住孙全,打量魏少鲲好半晌,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想这行刺之人是老夫的一位故人吧?”
魏少鲲笑道:“王爷英明,那行刺王爷之人正是……”
“在这里就不必把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了。”赵钦挥一挥衣袖,对孙全他们说道,“我已知晓此人的来历,诸公不必追查也用不着到处声张。”
众人见老王爷如此轻描淡写,心中生疑自然要往阴谋论上面靠。孙全当然知道魏少鲲口中所说的故人指的是哪一个。但他仍旧觉得赵钦纵虎归山,太过于迂腐不化了。他凑上前来,对赵钦说道:“王爷,这个楚云欺人太甚。前次在荣兴府时,她被苏胜海拿获。王爷念其家世可怜,不忍加害,饶她不死。她却不知感恩,执拗于前尘旧恨。似此冥顽不化之人,唯有以刀斧加身,才能阻其继续行恶!”
赵钦感慨道:“报家仇,雪囯恨此义士所为。当今七尺男而尚且难有如此作为,她一小女子能有如此胆魄,真乃巾帼不让须眉也。而且老夫欠她的血债实在太多,不可再对其妄行杀戮,有损阴德。就让她去吧,老夫小心回避就是了。”
孙全说道:“王爷今日不杀她,来日她就要取王爷性命了。为全一女子孝义之行而折一国之栋梁,君子所不为也。”
“贤侄放心则个。”赵钦点头冷笑道:“我知道,楚云是打不倒我的。真正让我觉得无力回天的是你们啊。”
孙全得了一个无趣,他还要为自己辩解一番。赵钦偏偏闭上了眼睛,不再与他说话。
其实,魏少鲲倒不是真心放过楚云的。他领着十几个骑兵在芦苇荡里面搜到楚云的时候,楚玉并不在当场。按着魏少鲲的脾气,一准儿要把楚云的脑壳子砍下来作酒壶解恨。然后再独自霸占楚玉,把这一切的黑锅一股脑儿地全甩给赵钦……真是太完美了。
虽然魏少鲲的这十来个骑兵拿下楚云这个小巧玲珑的蛮女不成问题,但是如果旁边有罗铁拐助拳就要另当别论了——这老儿实在太能打了!一根碗口粗的黄铜棍子就在他手中就好似烧火棍一般,劈、砸、点、扫直让他舞出了花,实在是防不胜防的。不一会儿,就把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们连人带马打得屁滚尿流。魏少鲲看不出这老儿棍法中的门道,脊梁骨上面不轻不重地挨了几下闷棍,就知趣地跑了。
魏少鲲虽然在赵钦面前巧言令色,信口雌黄算是遮掩过了自己的狼狈之相。明明知道所爱之人就在身边,却不能相见。这不由得勾起了他心中的怨念——这实在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了。背上被罗铁拐打了几下火辣辣地疼不停,更增加了他的烦躁之情,也就使得他对楚云更加切齿痛恨了:“楚云这个蛮猴儿总是坏我的好事,再要落在我的手中,非要把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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