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才自顾自吸了一大口气,做梦似的张开了嘴,呆愣愣地看向季三昧。
季三昧脸色乍变,将颈项上戴着的狗尾巴草项链拿起,连通了沈伐石的灵识:“沈兄,快回来,出事了!”
……
滂沱狂乱的雨东一头西一头地在院中打转,将禅院地面上的血迹冲淡成薄红的水,涓涓汇入地下,用血滋养着这片素净的土壤。
王传灯躺在床上,右臂断裂处被白布扎起,大抵是因为失血太过的原因,创口已经不流血了。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着,面额处聚集了他身上仅有的血色,潮红一片,呼吸急促又吃力,像是在有人在他的肺上打鼓。
他把仅剩的拳头捏得像是一块铁,失血将尽的肺部已经不能让他发出任何像样的声音来,但他还是努力地在用唇念着那个名字。
长安,长安,仿佛是一声声的祝祷。
沈伐石按住他的手背,低声叫他的名字:“传灯。”
王传灯已经没了意识,回应他的是一阵压抑到肋骨里的咳嗽。
季三昧刚刚用来寻找周伊人的灵力此时尽数倾注在了王传灯身上,但是收效甚微。
——他的灵力只能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扭转现实,做不到逆转时空,也同样做不到残肢再生。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可能的范围内反复刺激强化王传灯的灵脉。
周伊人失踪,长安遭绑,王传灯重伤,接踵而至的突变仍然没能搅乱季三昧的思路。
待王传灯的状态稍有稳定,季三昧将沈伐石带出了屋去。
在漫天喧嚣的雨声中,他冷静地表示说:“向小园绑架长安,很有可能是想逼我现身。”
沈伐石的脸色本来就难看,听季三昧这样说,他立时紧张起来:“……我不可能拿你去换长安。你想都不要想。”
季三昧抓住了他神经质地开始微微颤抖的手腕,安抚性地往下压了压。
“我没那么蠢。”他说,“我的意思是,长安的事情交给你,王传灯还有周伊人的事情交给我。你若是放心的话……”
沈伐石一口否决:“……我不放心!”
一想到数月前的灯节前发生的事情,就有一股黑暗的寒意顺着沈伐石的胸腔滋生而出,直到把他整颗心也染成黑色的。
沈伐石还想说什么,却被季三昧伸手捏住了双耳。
逼着沈伐石低下头来,季三昧用鼻尖贴着他的鼻尖:“沈兄,现在没什么人能伤到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死。”
“死”这个字触到了沈伐石,他重重地打了个激灵,眼里的阴翳更浓。
可是不等这股阴翳孕育成熟,季三昧就吻住了沈伐石。
刚刚还黑气缭绕的沈伐石顿时刀兵尽卸溃不成军。
他很想发脾气,但是面对近在咫尺的季三昧,沈伐石只是稍作挣扎就化成了一股温吞的水。
一吻终了,季三昧命令道:“沈伐石,你给我听着。”
“现在两边都不能松懈,长安必须救,伊人也必须救,如果向小园当真是要我的话,他必然要遣人来送消息,到时候你去救长安,我守在觉迷寺里,这样如何?”
沈伐石脸色冰冷。
他要怎么放心?
传灯也是好端端地呆在觉迷寺里,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季三昧将沈伐石的担忧尽收眼底,他的额头贴在了沈伐石的额头上,又低声说了几句话。
而在二人额头相触的地方,闪出了一线金红色的微光,季三昧脸上的符箓光芒一时间亮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在沈伐石的脸上都映出了层叠的金印流光。
季三昧心里清楚得很,向小园这次的趁人之危究竟是冲着谁来的,他当然不可能去自投罗网,但也不能放任长安在向小园手里拘着,更何况,周伊人还去向不明,觉迷寺里必须得有人坐镇,随时关注事情的发展。
……这样的乱局,若要破解,唯有剑走偏锋了。
雨声将季三昧的耳语声无限弱化,显得像是绵绵的情话,而就在二人对话间,卫源和季六尘也接到了消息,急匆匆从院外跑了进来。
卫源脾气本就暴躁,更何况又事关卫汀,他一把将季三昧推到了一边去,抓住沈伐石问:“王传灯呢?……我弟弟呢?”
“沈伐石”瞄了他一眼,口吻淡然地把他的手拂了下去:“源儿,请你自重。”
卫源:“……”
沈伐石顶着这张正经脸说出这样的话,给人的冲击真不是一般的大,卫源上头的热血都被冲淡了几分,见鬼了似的盯着他看。
而“季三昧”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脚,抬头看向“沈伐石”,表情看上去甚是诡异。
这下就连季六尘都看出不对来了。
“沈伐石”肆无忌惮地伸手揉了揉“季三昧”的头发,又勾住了他的肩膀,唇角的笑容是季三昧式的放浪形骸:“……沈兄,你觉得这样如何?”
季六尘吃惊地望着“沈伐石”,脱口唤道:“……兄长?”
“沈伐石”转过头来,唇角放肆一挑,露出了个很不沈伐石的笑容。
季六尘一个倒噎:“……你们这是?……兄长,这是你的主意?”
季三昧抱臂道:“刚才回来的路上随便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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