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躲在被窝里,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低低地说着一些琐碎的小事,关于生活的关于朋友亲人的,又或者是关于圈子里哪个人出轨被抓奸在床,哪对小情侣又瞒着经纪人和公司偷偷在一起……等等无聊的八卦。
然后当胜利吻过来的时候,他会伸手抚住对方的头,手中穿过他漆黑而柔软的发丝,随着对方的动作渐渐沦陷,缠绵而缱绻。
偶尔有朋友上门拜访,他们会在暖洋洋的午后吃着甜点就着红茶聊天,又或者从地下室的储物间里翻出渔具,端着小板凳去湖边垂钓,钓上来的鱼就作为晚上露天烧烤的一道主餐。
当然,他们也有争吵的时候。
但并不是因为什么触及原则的严重的大事,更多的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都无伤大雅,反倒能作为增进感情的调剂。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就变了。
梦里的他变得越来越焦灼,越来越暴躁易怒,开始和李昇炫大吵大闹,冷战,分手。
他彷徨无助,想要抓住对方,却又克制着自己,固执地站在原地。
然后无数的影子尖叫着推搡他,咒骂他,撕扯他,又冲着他诡异而扭曲的笑,一切的一切,荒诞而又不真实。
他开始在黑夜里漫无目的地游走,然后愈发浓郁的黑影从背后向他侵蚀袭来,他开始疯狂地奔跑,疯狂地流泪。
胜利呢?胜利哪儿去了?
他哭喊着对方的名字,从骨缝里渗出极沉的寒,他不能思考,不能动作,然后那沉重的黑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猩红。
他怔怔地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不做声。
“砰——”
整个世界都被红色兜头浇满了。
……
权志龙缓缓地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片沉厚的白色,鼻端漂浮着一缕缕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喉咙里似被细沙刮过般的烧灼,他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唇瓣,费力地想要起身,身体却使不出力气,于是他极度缓慢地转过脖子,一张疲倦又安静的面孔映入了他的眼帘。
是胜利。
他用眼睛沉默而贪婪地舔舐过对方的脸,梦里的那些迷惘,焦灼,痛苦,绝望,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都消弭无踪,心脏里的空荡也被瞬间填满了。
脸颊有些痒痒的。
李昇炫皱了皱眉,拭了拭微痒的脸颊,却触上了一块温热而柔软的东西,黑色的睫羽忽地掀开,漆黑的眸子厉然看向身前——触上了对方浅色的眼眸。
瞳孔瞬间放大,李昇炫猛地直起身子:“医生!医生快来!”正要站起身匆忙往外走,却被掌心传来的回握制住了脚步,虽然那点力气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但对李昇炫来说,不啻于一场地震。
“别,走……胜利。”
嘶哑而微弱的声线轻易便钻入了李昇炫的耳蜗。
李昇炫深深地吸了口气,垂下了眼帘,将眼底翻涌的情绪悉数收敛,然后他低声道:“要喝点水吗?”
权志龙点了点头。
一秒。
两秒。
三秒。
“能先把我的手放开吗,我去倒水。”李昇炫略带疲惫道。
权志龙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这样直伸着手,不累吗?”
权志龙又摇了摇头。
“……”
李昇炫揉了揉额角,只得配合地再次俯下身,倚在床沿:“把手放好。”
因为对方动作的关系,权志龙可以就着拉住对方手指头的姿势,缓缓收回手臂,不用再直直地伸得老远。
李昇炫静静地凝视了对方几秒,然后淡声道:“权志龙,你是笨蛋吗?”
权志龙眨了眨眼,目光里透着一丝委屈。
李昇炫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萦绕在胸口,亟待散发的郁气突然就这么没了。
看着那只不可一世的狮子乖乖地蜷缩在被窝里,牢牢攥住自己的尾指,黑色的脑袋陷在松软的枕头里,脸色煞白,一双湿漉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向自己。
犯规啊。
李昇炫在车祸后的几个钟头就醒了,只是有些轻微擦伤和轻微脑震荡,伴随着眩晕和恶心感,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权志龙就不同了。
腿部骨折,脾脏出血,肋骨断了两根,大量失血,重度昏迷……
从勘探事故现场的警方那边得知,在对面那辆醉酒驾驶的集装箱货车逆向超速袭来的瞬间,权志龙竟然奋力地向右边急打方向盘,以自己所在的驾驶室直面对方。
——这已经违背了驾驶员的本能。
为什么一般家长都会叮嘱自己的孩子坐车时,尽量避免坐副驾室?
因为在遇到紧急情况时,位于驾驶室的司机会本能反应地猛打方向盘,以期让自己避过迎来的危险,所以位于副驾室的人,大多都会直面疾驰而来的车辆。
但权志龙却违背了这个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本能反应——是因为坐在副驾椅上的是他李昇炫吧。
权志龙这个下意识的行为,直直触到了伫立在李昇炫心脏外的那道坚墙上最薄弱的一处。
如果一个人,在生死关头,在最最危机的时刻都下意识地护着你,在意你到违抗身体的本能反应的程度……
为什么不能给他,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就算日后也许会重复那一段历史,但起码在这一刻,李昇炫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权志龙对他的情感。
也是在这一刻,他无比地确信着,权志龙爱他。
“喜欢我吗?”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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