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皇帝头疼地朝他连连挥手,“朕没兴趣知晓你们看对眼后是怎样的。”
“臣旁的不说,唯有一件事敢与陛下打包票——”护国公一字一顿道,“宝玉他或许有一些小野心,想着护住荣国府、护住他所在乎的家人,但他绝对不曾有过什么反心,亦不曾觊觎些什么。愿陛下在调查清楚那玉的来历之前,还与宝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他顿了顿,随即又苦笑道:“若是果真不行,那臣只求陛下将臣一同派往南海,让我们生不同寝、死能同穴!”
圣和帝显然也被他“生不同寝,死能同穴”这八个铿锵有力的大字惊着了,一时间面上的神情变化不定,半晌后,方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微微瞅着眼前这人:“你这般做,果真值得么?”
柳寒烟再叩首,坚定道:“值得。”
圣和帝头更疼,又道:“他可不仅与你,还和王家、林家的小子也情根深种呢!先前暗卫呈上来的密奏可还在朕这里,可要朕拿出来与你看看?”
“不用。”柳寒烟阖了下眼,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他浅琥珀色的瞳孔中也渐渐泛上一种带着些忧伤的深沉色泽来,“臣早便知晓此事了,只是那又如何?”
......什么?
圣和帝一下子张大了嘴。
等等等等,他在外头这般招蜂惹蝶、脚踩了这么多条船,于你口中就是一个“那又如何”么!
“他那般善良纯稚之人,臣早便知晓,是定然不会属于臣一人的,”柳寒烟噙着股甜蜜的哀伤道,“莫要说他身畔只有这两人了,哪怕是人山人海,只要有臣的立足之地,臣都要舍命博上一博。”
圣和帝:......
他一时间竟有些说不清楚心头泛上的究竟是何等滋味,一面觉着荒唐的可笑,一面却又情不自禁觉着有些许前所未有的羡慕——身为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他可轻而易举得到所有的东西,只除了一件,那便是真心。
纵使后宫中有三千佳丽,也无一人是因着他这个人而愿意待在这高高的宫墙之中的。她们一个个嘴中满是甜言蜜语,可心里却在暗暗计算着,自己究竟能带与她们和她们的家族什么样的好处,若是有朝一日,圣和帝自己被打落云端,那这些个曾与他有过夫妻之谊的女人,只会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转头离去,哪里会有一个人愿与他生死相随?
许是被这种生死相随打动了,圣和帝思虑再三,终究是软了些口气:“既如此,你去便是。”
护国公登时大喜,忙叩头谢恩。
“不必再叩头了,你今日已然叩了许多了,”圣和帝冲着他挥手,眉宇间带了丝疲乏,“你是柳爱卿唯一的子嗣,当年柳爱卿一路辅佐朕至今日,说不上是明君良相,却也是君臣相得了......”
他的目光飘向远处,似乎又想起了当日同柳清一道,并肩作战、步步小心时的模样。他们于月下对饮,柳清更曾为了他,在太上皇面前生生扛下了过错,被于廷上活活打了三十鞭,待到下朝之时,已然鲜血浸湿了半身衣裳。
那些情景仍旧历历在目,可当他收回目光之时,看到的却再没有什么与他君臣相得的柳爱卿,只留下柳清的独子跪于眼前,苦苦求着他,想要与自己的爱人同赴黄泉。
圣和帝又长叹一声,隐约觉着自己只怕果真是要老了,竟莫名地心软起来。他咬咬牙,看着面前这个孩子已然通红一片的额头和脸上挂着的道道血丝,终究是开口道:“若是你们能够事成......就不必再回来了。”
柳寒烟一怔楞,似乎仍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地抬头看向他。
“只这一次......”圣和帝闭着眼道,“他再也不能踏进京城一步,对外只说你们二人已经死了。你们且寻个僻静的地方,做个小本买卖,普普通通地度过这一生吧。”
护国公像是这才意识到了皇帝究竟在说些什么,一时间眼睛都微微瞪大了,琥珀色的瞳孔中满满皆是欣喜,令他的一双眼都泛起了如蜜糖般甜蜜的色泽。他迫不及待纳头再拜,声音都有些颤抖:“臣,谢陛下隆恩!”
“只有一件事。”圣和帝道。
柳寒烟心中一沉,只当他于宝玉还有旁的要求,怕是要废掉手足什么的,不由得提起一颗心来。
却听圣和帝迟疑半晌之后,最终无力道:“你......把他看得牢些,莫让他再在外头招蜂引蝶了,这样不好。”
护国公:......
他隐约觉着,自己这一番话,怕是将宝玉在皇帝面前的形象彻底毁了个干干净净。
原先还只是个可能有野心的乱臣贼子,如今已经晋升为蓝颜祸水版有野心的乱臣贼子了,瞧圣和帝的模样儿,简直恨不能昭告天下,让天下臣民都离宝玉这个祸水远一些!
待柳寒烟自宫中回到护国公府之后,府内已然自先前那等宾客络绎不绝的气氛之中冷清了下来,护国公头也不回地自抄手游廊上走过,径直走入了自己房中。
房里立着一个俏生生的丫头,面是芙蓉面,眉是柳叶眉,行动处如弱风扶柳,袅娜多姿。她笑盈盈地凑上前来,半含着羞怯要与柳寒烟脱外头的大衣服:“爷......”
一句话尚未说完,护国公已然冷冷地抬眼看了一眼她,随即开口唤道:“赵叔。”
门口一个约莫三四十年纪的中年男人登时掀了帘子进来,生的一脸精明相,在自家爷面前低下了头:“爷。”
“我房里有碍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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