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跑到姚逸宿舍门口,等里面打开了门,他才猛然发觉不知该从何说起。
即便封思远出去了,这宿舍仍旧十分安静,窗帘厚实遮着,只开两个台灯——董乾一个,在看电影,姚逸一个,在戴着耳机削木头。
他的桌上码着二十几把不同规格的刻刀,戴着薄薄的手指保护套,随着董乾一声惊呼,手上的刀光在灯下闪了一下。
董乾的眼神有些怪,然而蒋明流没注意,只看见姚逸用手指抵着刀片削木棍,动作很用力,旁边几团纸,染的都是血。
董乾看他直勾勾的瞧,摸摸下巴,觉得可能在外人面前自己这舍友当得不够格,解释道:“他没事,就是在气头上呢,额…..拦也拦不住,回头会去打破伤风的。”
蒋明流张张嘴,董乾见他半响放不出个屁,只得过去踹姚逸凳子:“找你来了。”
动作太粗鲁,吓得蒋明流差点推开他,生怕姚逸被怼的切错地方。
姚逸回头,蒋明流对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睛,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只觉喉咙干哑:“有空吗?约你出去……聊聊。”
姚逸面无表情的褪下第n副割破的手套,站起来去洗手。
他放下手中东西,别人才看清刻的是一座塔,并不如何好看的样子——甚至十分粗糙。
董乾拨弄一下,嘟囔:“咋弄的这么锉?”
姚逸没理他,率先出去了。蒋明流本想邀他去哪个咖啡店坐坐,不过这位先生一直走也不停,便也就跟了上去。
他似乎是想去小亭子那儿。
蒋明流环顾周围景色,数了数,约有大半个月未见了。
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还是累得很。好在姚逸没回头,不用勉强摆个笑脸,一阵寒风吹过,便皱着眉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
此时该上课的还没下课,路上没什么学生,他脑袋昏昏的,终于走几步追上去,问道:“介意吗?”
姚逸垂眸看见他手里的烟,缓缓摇头。
蒋明流本来不抽烟,这玩意是来分厂办事的财务顺手给他,说偶尔来一次可以提神。
姚逸看见他眉头紧紧皱着,那排长长的眼睫都遮不住青黑,半点没见达成什么“放松心情”的效果,不由心想:我这样不好,让他太累了。
这位先生撺掇别人惹事造谣时未曾愧疚过,面对夏霆恨铁不成钢的眼泪时未曾后悔过,即便是肖安哭着表示愤恨绝望时,他也不曾有什么情感共鸣,冷心冷情,硬的像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此时却只是瞧着面前这人抬手揉揉眼,眼底露出些许疲惫,千里堤坝就瞬间倾塌,酸涩并着融进骨头里的苦,翻滚呼啸着没顶。
他竟前所未有的清醒意识到,这么做是不对的。
走到亭子,蒋明流迟疑了片刻,站在外面抽完一根才进去。
他也不知怎么开口,沉默了好久才道:“你……我已经约了肖安,看能不能劝她避避风头。”
姚逸猜到他的言下之意,垂下眼睛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蒋明流一阵心慌,忙摇头:“不,没事。”他顿了顿,有种再抽烟的冲动,搓搓手指忍住了。
姚逸抬眼:“要不是我…..”
蒋明流陡然和他对视,脑子里哄一下炸成一团乱,胡乱道:“和你没关系——这是我的错,我和她没沟通好,你不用担心,与你无关。”
他只想安慰姚逸,甚至是真情实意的觉得这事都是自己的错,与这人没有关系。
——如此真切而诚心的安慰。
姚逸看着他,体会到他的自责,心里却是倏地空了一块,片刻后回过神,一阵阵灼烧似的痛席卷而来。
他居心叵测的藏在蒋明流和肖安旁边,费尽了心机、干足了自己都觉得无耻的事情,拆散了别人的情缘,搅得一整个帮会分崩离析,最后却只得了个“这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的安慰。
甚至不是责怪,不是敷衍——而是那人发自内心的如此觉得:这是他与肖安、他们两人的事,与他姚逸无关。
他的处心积虑不择手段,那些挣扎和一遍遍来自灵魂的拷问,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那些蛰伏忍耐和煎熬的漫长时间,大概也都统统喂了狗。
姚逸心里一片空茫茫,不断想,他在安慰……甚至在安慰我。
他看着蒋明流因为奔波操劳而略显狼狈的脸,下颌崩的紧紧的,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
他想:为什么?凭什么?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倒宁愿你恨我。
作者有话要说:
嗯。。。稍微改了一下,之前似乎给了能he的歧义
第99章 一拍两散,都不安好
他并非恶人,只是做着连自己都厌恶的事,自暴自弃又死不悔改。他在心里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自虐般的往身上套那些恶毒的词,今日看见蒋明流,甚至掩不住心中恶意,只想告诉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好似他生来便是草丛里的毒蛇、湖里的鬼怪,合该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然后发现这人一笔抹去了他的存在,那些几欲将他内心凌迟的行为,这人竟从未曾放在心上。
姚逸深知这不是蒋明流的错,只是心中如倏地被割一刀,待片刻的窒息后缓过神,却竟然觉得不甚难过——至少没有他预想的那样激烈,也许是心里早有预感,甚至有些尘埃落定的怅然。
他应该把事情摊牌,或者继续,总之该有个结局,不应就这样遮遮掩掩、不明不白的断在半路,可是那些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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