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仪道:“哦?”咬了一口,点了点头。
东山极高兴地道:“我没骗你吧,我师兄可会做饭了。”
邹仪凉凉道:“是,只是不知是谁吃光了肉,现下只能吃着萝卜就着肉汤忆本思源了。”
青毓摸了摸鼻子,招呼道:“吃饭,吃饭。”
吃完饭青毓指挥着东山去洗了碗,东山也就乐颠颠的去了。
邹仪烧了壶热茶,一边喝茶,一边看医书。这冬日天黑得早,不过一会儿外头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炭火烧得屋里暖洋洋的,也烧得人倦恹恹的,想同蛇一道去冬眠。
邹仪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打完以后状若十分惊奇地道:“咦,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东山面孔一僵:“那不然呢……”
邹仪道:“我又不是开慈善堂的,给你们这不知哪门子的佛祖供上一锅红烧肉已是极限,难道还要收留你们过夜不成。”
东山干巴巴地道:“可是外头正下着雪呢。”
他披着块油腻到成精的抹布,再仔细掰开了瞧瞧,才发现是件棉衣,并不厚,甚至可以说是薄得过分了,更不消说脚下那双破破烂烂的草鞋,还漏出一只乌黑的大脚趾。
和乞丐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邹仪心中了然,这和尚一看就是一路化缘来的,只可惜家家日子都紧巴巴的,这还是富甲地方呢,再偏些的已然是饿殍遍地了,哪里有闲食给他们吃。
思及至此,邹仪极温和的笑了一下:“干我何事。”
东山还想要说什么,青毓却把他拉走了,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双手合十,低声念叨了句什么,邹仪没有听清,但绝对不是“阿弥陀佛”,他抬眼望去,那秃驴的脸上没有笑容,神情肃穆,油灯的光跃在他的眉间居然冒出了一丝飘渺的仙气。
邹仪都来不及思量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他就又转过身去离开了屋子。
邹仪又读了会儿书,这次却不是医书了,是个话本,讲得是相府千金同落魄书生的故事,正写到那千金小姐同书生相约柳树下,讨论起了私奔,一口一个“郎君”,一口一个“瑛娘”,那酸味仿佛一坛半月不洗的袜子水,满满一大缸,用厚棉被捂着,吸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待到看官打开之日,“哗”,扑面而来。
邹仪尽情的吸收着话本里的酸臭味,吸到再无可吸,才合上了书,掸掸被子睡觉。
邹仪廿岁,早该成家立业了,可他虽英俊得不可思议,却还是实打实的光棍一条,同城西头的乞丐小五一个水平。
因此他在捧足了恋爱的酸臭脚后,大晚上的,居然做起了春梦。
梦里他头上戴着束发暖玉冠,穿着石青缂丝袄,更是显得唇红齿白,美得小妾们都自惭形秽。
不错,邹仪梦见自己有一排的小妾,不知道有多少房,这不要紧,总归是越多越好的,小妾们一个个都在笑,一边笑还一边同他招手:“相公,来抓我们呀。”
邹仪正预备扑上去,却被摁住,其中一个给他眼睛上缠了软布,于是他两眼抓黑的玩捉迷藏,这么多人,到处都是笑声,到处都是脂粉香,好像随时都能够着人,可他伸手捞了一捞,却什么也没捞着。
莺燕们银铃般的笑声在暖阁里回响,邹仪急了,抓来抓去,可姑娘们的衣服都滑溜溜的,只摸上个边角就逃开了,邹仪急得满头大汗,突然,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他猛地一回头,一把把人抱了个满怀,怀里的美人嘤咛一声,邹仪满心欢喜的摘下眼罩,看见了青毓。
青毓见他醒了,笑着露出两排大白牙。
邹仪沉默一瞬,张嘴就要喊,被青毓眼疾手快的捂住了。
青毓压低嗓子道:“祖宗,别喊,您老可真能招人,都招了些甚么妖魔鬼怪啊。”
邹仪反问:“甚么?”
青毓道:“我刚刚在外面瞧见有人直冲你的屋子来,怕是你有危险。”
邹仪笑道:“我太太平平活了这么久,怎么你一来就有人要来杀我?切莫诓我,只怕人家是冲着你来的吧。”
青毓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却神色一变,一脚把他踹到床下,嘱咐他:“躲在下面别出来。”自己盖上棉被,侧卧着睡觉。
邹仪刚刚从温柔乡的梦里醒来,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到了地下,虽不怎么冷,但实在是硬,硌得他心都疼了,他幽幽吐了口气,就在吐完气的下一秒,异变徒生!
有人悄无声息地开了窗,几步便到了床前,那人浑身漆黑,唯有手中的匕首闪着雪白的光,只见那光倏地一闪直指咽喉,青毓却猛地伸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来人大惊,然后不等他惊呼出声,青毓朝着他手腕轻轻一敲,竟把匕首给震了下来!
同时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借力将两人位置互调,一把把来人甩到了床上,那人抬腿欲蹬,他侧身躲过,抄起匕首刺进了他的胸口。
血浸透了大花棉被,待那人死透了,青毓才从床上倒吊着脑袋说:“出来吧。”
邹仪对那电光石火间的交手全然不知,直到爬起来见了尸体才怔了怔,他那总含着三分笑意的眼睛不笑了,却还是弯着,这时一些更深的东西流露出来,仿佛一把雪亮的弯刀,寒气逼人。
他肃声问道:“你到底是甚么人?”
青毓张口欲答,然而这时东山推门进来,道:“师兄,院子里的那个也放倒了。”
青毓点点头,这才把目光投向邹仪。
大晚上的,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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