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尴尬道:“嗯,不过倒不是不想,我采不到。”辛歌迟莞尔,想了想,百岁荷确实高于普通莲花许多,叶片和荷茎都颇高颇大,辛晚没有灵力又不会御剑,采莲蓬确实不太可能。他笑着点头,续道:“我一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当它那个莲蓬天生长得畸形,后来我好奇,想看看它的藕根别也是实心的,便找了个良辰吉日潜入水中……”
这次连陆长荧也一起“咦”了一声,与辛晚对视了一眼,白稚泽的水,人几乎是一沾便会下沉,还能潜水?
辛歌迟看出他们的疑惑,道:“我平时时间多,又无聊得很,所以琢磨出很多新鲜玩意儿……说来其实也简单,我将疏木舟整个绑在自己身上,将一根竹子的竹节打碎用以呼吸,抱着巨石下水,等要上浮时再扔掉石头。我潜水之后发觉,百岁荷藕扎根的泥土,跟白稚泽的泥土有些不一样。”
陆长荧眉头一蹙,已猜到一个最大的可能,道:“息壤。”
辛歌迟赞道:“好聪明的孩子。我想看看百岁荷的藕根,却发现不管我刨开多少泥土,那一团泥土都会迅速恢复原样。我奇怪了很久,想了很久,才记起了《治水记》中关于息壤和荧火莲的传闻。荧火莲子之所以难得,便是因为荧火莲极难结出莲子,我却没有料到荧火莲的莲蓬竟然是实心的。白稚泽曾有息壤和荧火莲一事,只有掌门和守泽灵鳌知道,众弟子都是不清楚的,我也只是误打误撞。”
陆长荧叹道:“原来如此。”玄冰碧蛇若闻到荧火莲的气息会逐气而去,然而在白稚泽大较当日却只围着莲台,是因为当时百岁荷已经死了——不存在了。白稚泽确实已经不再有荧火莲。
辛歌迟望了望窗外悠远的天空,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道:“我来凡世之后救过一个小乞丐,请他吃了一碗草菇素面,送他去了一对无子的老夫妇处。后来我去瞧瞧他怎么样了,他很开心地说很好,每天都有苞谷和红薯吃。我逗他,觉得有钱人吃什么,他说,有钱人一定是顿顿有草菇面吃的。老夫妇还在一旁道,不可能,最多顿顿清汤面。”
陆长荧和辛晚忍俊不禁,辛歌迟道:“人若只在井底,不会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辽阔。哪怕已经想象到它很辽阔,但当你亲眼看到时,还是会发现,自己所想象的辽阔与之相比,依然渺小到不值一提。”
他轻声叹了口气:“我也是如此,原以为自己在众师兄弟中出类拔萃,却没想过外面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当时我只想到白稚泽的水如此特殊,只怕便是为了保护息壤,却未料到世上有一种生物是不惧水的,而且极为阴险毒辣。我之前还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能潜入白稚泽水,偷偷取走了息壤还神不知鬼不觉,今日方得知那位国师竟是一条蛇妖,倒让我想通了不少事。”
“你的意思是说,有一条玄冰碧蛇妖偷走了息壤?”陆长荧自己刚说完便领悟了,“难怪……难怪荧火莲竟会被区区雷劫劈死,因为自那时起,百岁荷脚下的便只是息壤的残骸了。”
辛歌迟道:“所以后来百岁荷也死了是吗?”他见辛晚点了头,又出了一会儿神,叹了口气。
“息壤不见后,我费尽心力找到了我之前扒开过的息壤残骸,将它们重新归到百岁荷的藕根下,保住百岁荷不死。然而,息壤莫名丢失后灵鳌夫妇十分自责,灵鳌夫人自觉犯了大错,整日魂不守舍,不久竟然去世了。我当时年少轻狂,誓要追回息壤,便拿着一粒息壤残骸四处寻找息壤的气息,然而那一年我走遍了空桑,也未寻得息壤的踪迹,我便开始怀疑息壤已经被人带到了凡世。但是我并不知道开启空桑到凡世之门的方法,各大仙宗宗主显然也不会为了一只母王八的死而一同开启那道门。幸运的是,后来我听说了不动府。”
辛晚心头一震,迟疑道:“不动府的杀手,若是出手失败,便会被责罚,扔出空桑。”
辛歌迟道:“是的,我就是因着这个原因叛出白稚泽,入了不动府。”
第56章 国师(1)
不入凡世之人,不知凡世之苦。
很多人都以为被赶去凡世是极为可怕之事,会无法修仙,会无法生存,妖魔精怪更会被追捕得毫无立足之地,因此不动府这个传说中的责罚,听起来真的很可怕。
然而其实并不是如此。凡世一样有天有地,有山有水,有温暖的人,有美味的食物。
不动府能轻易打开凡世和空桑的通道已是十分奇怪,这样的责罚,又到底是罚了什么?
辛歌迟道:“到了凡世之后,我甚至发现这里比空桑好得多。”他微微眯起眼睛,慢慢道,“这里的人有好有坏,有高尚亦有粗鄙,但是比空桑的人,有人味得多。我一直想不透一个问题,为什么空桑的人要修仙,修了仙又有什么用,凡世的修士和精怪,起码还会救救人害害人呢。”
“后来我慢慢意识到,空桑可能只是一个牢笼,一个用以关押息壤和荧火莲的牢笼,而空桑的修仙者俱是狱卒。”辛歌迟语声平缓,仿佛只是说着极为平常的事,“因为神不允许息壤和荧火莲掉落凡间,不允许凡世之人和我们一样可以有长生的机会。”
辛晚道:“师父后来,也曾说过空桑之人修仙都是白费时间的话。”
辛歌迟笑道:“挺好,掌门师兄也想通了。”
两人对答,陆长荧心中却暗自惊异。他见过颛顼,在颛顼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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