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嘉木端着一副高风亮节的姿态:“没关系。送到我就安心了。那我走了。”
郁嘉木说完就离开了。
他走得很慢,磨磨蹭蹭,走了不出一百米,还在街边的小街门口驻足了等待,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他的眼角就瞥见一个身影从画室里跑出来。
他这才装作没发现似的往前走。
祈南气喘吁吁地从背后追上他:“等等我,先生。”
郁嘉木权当不知道是在喊他。
祈南着急地抓住他的衣袖,郁嘉木才停下,转头,故作讶异地说:“……有什么事吗?先生。”
“我、我是……你刚才的书……你送了本素描本……那个,地铁,我是说,你之前在地铁上捡到一本书……”祈南语无伦次地说。
“啊,是你。”郁嘉木说。
“你、你还记得我啊。”青年的脸慢吞吞地红起来。
“有什么事吗?书我已经还给你了啊。”郁嘉木斯文有礼地问,像是完全不明白祈南为什么追上来。
祈南便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想亲口和你说声谢谢。”
郁嘉木挑了挑眉毛,等着他的下句话。
……居然还不请他去家里坐坐吗?
祈南现在这个模样着实是称不上好看的,看得出他跑出来的很急,身上还系着围裙,手臂上戴着袖套,都沾满了颜料,玉白的脸庞上还有一抹红色的颜料,但就是这样乱糟糟的,也不掩他的美貌。
真是个大美人。郁嘉木在心底感叹。
郁嘉木低头,看着祈南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祈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沾满颜料水彩的手印在了对方的袖子上,立即松开手,无比愧疚地说:“啊!对、对不起!”
迟疑着,像是鼓起所有勇气磕磕绊绊地说:“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脏了……我、我……要不……要不要去我家?我给你洗干净。”
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郁嘉木从善如流地接受了祈南的建议,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屋子从外面看很古朴,里面倒是非常现代化,门锁还是电脑控制的,按个指纹就好了,玄关摆着一盆盆栽文松和一幅画,进去就是客厅,不,这或许不应该称作客厅了,一二层打通,四壁都是书架,摆满了书,可以算是个小图书馆了。西面的墙上开了个门,里面是画室,学生们探头探脑地看他们。
祈南更不好意思了,领着郁嘉木去盥洗室,他脱掉围裙和袖套,把手洗干净。
“衣服脱下来吧。”祈南说。
郁嘉木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祈南低着头,小心仔细地洗衣服上的污渍。他哪会洗衣服?他活那么大依然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谢谢了。”郁嘉木搭话说。
“本来、本来就是我不好,弄脏了你的衣服……”祈南说。
这老男人还挺害臊的。郁嘉木想。
祈南越是这样羞涩,郁嘉木就越想欺侮于他。
“你叫什么名字?”郁嘉木明知故问道。
祈南看了他一眼,一双眼珠子像是浸在沁凉的溪水中的黑色宝石,他低声说:“祈南。”
郁嘉木凝望着祈南,轻声道:“‘祈神之佑’的祈,‘南有樛木’的南吗?……南有樛木,葛藟萦之”
祈南愣了愣,眸光恍惚了一下。
郁嘉木笑笑:“抱歉,只是突然想起这句诗。”
祈南接话道:“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是这句,我也……我也很喜欢这句。”
郁嘉木并非文艺青年,也从未背过诗经,除了课本上要求背过的,他就只知道两首,都是他爸日记本上写的。
——“……我今天在读《诗经》时读到一句话,‘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是这句,我也……我也很喜欢这句。’
我问祈南他父母是不是因为这诗给他取了名字。
他笑笑说不是,大抵只是因为他大哥叫祈东,所以他是祈南。
我说但在我心中,他是同这句诗一样美好的。
他红了脸,可真好看。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不是的,我只是想看他脸红而已。”
祈南把郁嘉木衣服上沾着的颜料洗干净,留下一块湿痕,拿去院子在日头下晒一会儿。
郁嘉木却在想,祈南的盥洗室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两个人在住……
一走进院子,正在藤椅上团成一团晒太阳睡觉的白猫被惊醒,扭头看到郁嘉木,突然弓起身子,对他呲牙哈气,作出攻击的姿态。
祈南尴尬地走过去:“她平时不会认生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祈南伸手安抚猫咪,猫咪猛地蹿起,朝郁嘉木扑过去,郁嘉木抬手一挡,猫狠狠地抓了他一把,还要咬他。
祈南脸都白了,生气地叫了一声:“淼淼!”
猫飞快地逃了。
“你怎么样了?”祈南担心地问。
郁嘉木看看自己的手臂,衬衫都被划破了,留了几道细细的血痕,破了点皮:“你的猫还挺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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