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好像一团黑沉沉的雾一样坐在那个,看起来并不得志的男人真的是他吗?
陈辰上来之后,何春生去卫生间把自己的裤子吹干,陈辰上来时发现何春生完全没有人理会,不由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也许何春生根本不该来参加同学会的。
何春生以前在班级里没有任何朋友,是个刺头,还是个不要命的刺头,没有人敢惹他,他像个疯子一样,不见血都不罢休,班上没有人不怕他。只有班长焦誓有段时间和他结对子,和他来往过一阵子,那也是老师分配的任务,不情不愿的。上完初二,焦誓就转学了。而那之后不久,初三开学没几天,何春生就退学了。
陈辰也是大学毕业后,因工作需要采访过何春生,才和他熟悉起来。现在的何春生当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但依然不喜欢和人来往,近乎自闭。
初中入学至今快二十年了,大家都变了。时常和老同学们联系的陈辰知道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根本没人记得住初中时那些小事。出了社会就知道,学校里的那些事可笑得很,工作、结婚、养孩子,累得脱了形,早就好像脱胎换骨一样,谁还在乎当年呢。
陈辰人缘好,他和何春生坐到沙发上后,立刻有个男同学过来拍他肩膀,问:“这位帅哥是哪位?我都完全认不出来了。”
陈辰先对何春生说:“这是方函,记得吗?我以前的同桌。”
何春生虽然完全没印象,却也点点头,对方函笑了笑,说:“我是何春生。”
方函的脸色突然变了几变,几乎是惊叫出来:“你是何春生?”
叫完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哇的一声说:“竟然是你?我人生中唯一一次被人打脸就是你!”
方函对何春生这个人的印象不可谓不深。他是班上唯一一个真正可以归类为“流氓地痞”的人,他和其他学生都不一样,是哪种随时出门参加斗殴,杀人砍人的人。印象中何春生总是剃着光头,表情阴鸷,至于长相,可能没人敢好好看清楚。大家都不敢惹他,偶然惹到了,说不定马上就被放到医院里去了。方函当年只不过在课桌边通道上犯傻,堵了一会儿路,一转身过来,就被一巴掌抽到课桌上趴着了。
可是,现在站在眼前这一个长相英俊,个子很高,身材很好,看起来既年轻又斯文内向,一股知识分子气质的人竟然是何春生?这真的不是开玩笑吗?
何春生知道同学会上必然会有这一幕发生,他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做了很多傻事。”
方函说:“怪不得前几年听陈辰说你是我们市里的大艺术家什么的,我还以为他胡说呢,陈辰这个人满嘴跑火车,都不知是真是假。”
陈辰不太满意了:“喂,我见多识广,哪一句不是实话?你孤陋寡闻也就算了,还怀疑我人品?”
陈辰果然是八面玲珑,过来的人络绎不绝,第一句话都是问陈辰“这个帅哥是谁”,在一群三十过半的中年男性看来,何春生真的太不像他们的同龄人了,脸上没有任何被生活碾压虐待的痕迹,身材也没有走形,穿得也像个年轻小伙子—他确实十几年没买过新衣服了,穿的也是二十几岁时的装扮。
何春生很久没有被这么多人包围了,他觉得被人群围住,并且被人谈论很让人不舒服。同学们听说他没有结婚,不少人或真或假地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但是何春生知道他们转头就不是这么说的了。
怎么还不结婚呢?很奇怪呀。乡下的亲戚就直白多了。再不结婚也找不到好的了,你父母就生了你一个儿子,怎么能不结婚呢?
何春生借口上厕所,离开了人群。在他转动厕所门把时,门忽然从里边被开出来了。里边的人出来,猝不及防地打了照面。
二人一时愣在原地。
唯有何春生认出了他,也唯有他认出了何春生。
“焦誓…”
第4章 4
何春生第一次对焦誓这个人有印象,是初中二年级下学期。他枕着胳膊在桌上睡觉,坐在前面的那个男孩忽然在他桌面上敲了敲。
何春生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似乎没见过的老师正在往这里走过来。
可是那个人纯属狗拿耗子,何春生不怕老师,他甚至记不住老师的名字。他看了老师一眼,又继续睡了。
这位新任课没多久的女老师让他出去罚站,他当作没有听见,一直在桌上睡着,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女老师威严扫地,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可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后来,那个女老师被气跑了,那节课也没上成。
可是何春生怎么有余力去理会一个大人被他气哭呢?他有时连饭都吃不上,有时被打得在地上躺了半天才能站起来回家。老师的这点自尊心算什么,他真的无法理解。
至于他为什么还要来上学?因为这里干净又明亮,食堂的饭菜也只需要三毛钱就可以买得到一些,虽然一样吃不饱,可比外面的便宜多了。在这里,被人打到见血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可以睡个好觉。还因为他的爸爸要他来上学,要他一定要拿到初中文凭。
中午时分,他睡醒了,早上的课也全部结束了,班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前桌的那个男孩还没有走,正在慢慢地。
何春生不记得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坐到他前面的了。初二时本来就换了一次班,初一时同过班的同学他多少记得住,但换班以后新来的那些他是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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