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想要大喊自己不会游泳,但是扑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喊叫声堵在了喉咙里。身体也不是象失重一样的往下坠落,而是仿佛被风托了起来一般,轻盈自由地在天空中翱翔——林椎跟着父亲在银河系中游历,做过无数次的宇宙穿梭与空间叠缩旅行,但是却从来不知道在空气中飞翔竟然是这样的美妙:气流回旋着托举他,疾风呼啸着应和他,阳光温暖地照拂着他;就连白浪飞溅的河水,也清脆地在他的脚下冲波曲折,拍起漫天晶莹的水珠。自然之力的抚爱壮阔无垠,将在风中飞翔的生物高而遥远地托上欢乐之巅。
林椎狂喜的大叫,伸开双臂在虚空中拥抱天空。直到又一道河浪拍打上了他的小腿,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胳膊上溅落的水珠不止是浪花。小飞人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豆大的汗珠啪哒啪哒地滴落下来。林椎侧头从他肩膀上看去,看见他左边的翅膀歪歪斜斜,偶尔吃不住风的耷拉一下,又痉挛的扑打支撑,努力地维持着两人在风中滑翔的平衡。
“……”林椎看着近在咫尺的河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看出来小飞人在努力地借着河面的风向滑行,想要飞过对岸。但是那只稚嫩的翅膀颤抖着,很可能经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进行长距离滑翔。
林椎焦急地给他鼓劲儿:“你……再坚持一下行不行……”他看着那只歪斜了一小半的翅膀,又看看那倔强发白的小脸,狠命咬出了血的嘴唇,知道他已经坚持到了极限,自己再鼓动也没有什么意义。正担忧间,忽然灵机一动,问道:“哎,你要不要吃冰棍?”
那双绿眼睛惊奇地看着他,明显地闪烁了一下。
林椎手忙脚乱,献宝似地从夹克衫口袋中抽出一个冰棍盒子来:“我刚刚才买的,只咬了几口……”他举起一根化得只剩几点冰渣的木棍:“嘿,还有甜味儿呢!”
小飞人居然真的被那根可怜巴巴的棍儿吸引住了注意力,好象忘记了翅膀上撕裂的疼痛,微微地张开了嘴。林椎很大方地将那根细木棍塞进了他的嘴里:“给你,尝尝!”
因为有“冰棍”提劲儿,两人终于飞近了河岸,降落在齐腰深的河水里。林椎拖着筋疲力尽的,一落水就瘫了下去的小飞人,一步一滑地往岸上爬去。爬到了河滩地上的一片草丛中,才把新伙伴放了下来。
小飞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草地上。宽大的翅膀耷落在背部,象一张宽大的羽毯一样,盖住了他瘦小的身体。他的毛色是青铜色的,比起其他羽人的色彩斑澜,这种纯青中带着暗金的色泽更为华贵而庄严。大翅伸展开来,便是一动不动,仿佛也带着高傲的天风。普通的羽人在这对骄傲的翅膀面前,便如云雀不自量力地面对着雄鹰一般。
但是林椎曾经听父亲讲过:飞人其实是羽人族中最可怜的成员。对于羽人来说,长翅膀就象是人类生长出畸形瘤或者骨胳萎缩一样。羽人们在长出翅膀,成为飞人的期间,全身的骨胳与器官也会经过数次变异,形成轻便中空的骨壁与强大的呼吸系统,从而令他们的身体更适宜于飞行。但是这种变异是痛苦的,并且会导致一系列的并发症状。最明显的就是因为变异期造成的营养失衡,而使得飞人们的脑组织发育缓慢。再加上变异结束的羽化期带来的激素刺激,使得他们的记忆能力常常出现断裂式的改变。因此就是在智力商数普遍低于银河联邦数据的羽人种族当中,飞人们的迟钝与理解能力的低下也是非常明显的。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会飞,但是在高等文明眼中,全部都是些智障。
但是林椎只有九岁,他当然不懂得这些高深的种族生物学概念。就算懂了,他现在也不会在乎。他沉浸在方才飞行的乐趣当中,非常羡慕那对美丽强大,能够拥抱天际的翅膀。他低下头,看见新朋友虽然累得连手指也不愿动一动,却还是紧紧地吮着那根木棍儿,高兴地笑了起来。
“喂,你飞的可真棒……我下回再请你吃冰棍,一整根的!”
小飞人睁开了眼睛,绿色的眼眸亮了一亮。林椎非常理解他的贪馋目光,豪爽地拍拍胸脯:“你放心,我老林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他学着老爹的口吻许了个罗天大愿,忽然又想起来应该先作自我介绍再吹牛不迟,便向小飞人伸出手去:“忘了说,我叫林椎。你呢?”
小飞人看着他伸出来的手,迟疑了一下,胆怯地伸出瘦瘦的小手来。林椎抓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小飞人张开嘴,发出羽人们象口哨一样的语声,林椎耳膜下植着的神经芯片贴切地翻译道:“翎毛。”
林椎老气横秋地点点头:“翎毛哇,这个名字很好听,是你妈给你起的吧?”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翎毛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变了,瞪眼看了林椎一刻,绿眼睛里神情变幻,忽地射出一抹凶光。呸地吐出嘴里的木棍,一把甩开林椎的手,一膝跪地,努力地想要撑起身来。
林椎莫明其妙,不明白为什么一句客套话就能惹得新朋友这么生气:“喂,你属狗的啊,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他生气地呸了一口,但是看着伤痕累累的翎毛在草间忍痛挣动的模样,还是边骂边伸出手去,想要搀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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