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夙丹宸连忙扑过去。
同来的侍女低眉退下。
“宸儿……咳……你来了。”
只是短短几个字,梨贵妃却说得异常艰难,仿佛费了极大的力气一般。
一边咳,一边支起身体。夙丹宸忙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
眼前的女子面黄肌瘦,形如枯缟,整个人几乎瘦脱了相,哪里还有从前灵动狡黠的模样。
夙丹宸见她这副模样,重重一惊。
“母妃,你的病又重了是不是?”
桃花眼里瞬间涌起泪水,红着眼睛握起她搁在被外冰冷消瘦的手,心里自责地厉害。
“都怪孩儿没照顾好母妃……”
声音越来越哑,最后忍不住将脸埋在被上,哽咽声从下方传来。
梨贵妃伸手轻抚他颤抖不已的背,目光温柔地望着眼前伏在她膝上哭出声的人,轻轻道:“生死有命,宸儿不必难过。”
“不许母妃你这样说!我这就去找太医。”
猛地起身,将要跨出时被一股力量拉扯住。
梨贵妃望着他的目光里添了一分悲戚,转瞬即逝,眸光变得越发温柔,道:“宸儿,陪母妃说说话吧。”
夙丹宸哭着坐了回去。
梨贵妃目光盈盈地注视眼前蓝袍锦冠的英朗青年,也是她十月怀胎,倾尽了所有宠爱呵护的骨血。
如今父亲辞官归故,司马一族不再有往日的荣耀,自己也……行将就木,日后,谁来照顾她的宸儿。
梨贵妃眸底泛起水光,心中又苦又涩,极力克制主喉咙里的沙哑,轻轻道:“宸儿又喝酒了。”
夙丹宸扑过来时,身上的酒味随之而来。
“是宸儿错了,宸儿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夙丹宸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低低抽噎。
梨贵妃眸光闪了闪,静默了一会儿,方道:“雾里看花不如有花堪折。宸儿,切要惜取眼前人。”停顿了许久,复道:“宸儿若真喜欢兰相,不必在乎世俗的目光。”
夙丹宸一惊,“母妃……你知道我和子卿的事?”
梨贵妃轻轻叹息了一声,“傻瓜,你以为母妃当真不知你一直住在相府?”
“母妃,你不生气吗……”
夙丹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梨贵妃轻轻摇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眸底闪过剧烈的痛苦。
深深闭了闭眼眸,满脸疲累地说:“母妃当年的确不理解,为此狠狠憎恶过一个人,甚至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如今,母妃已经想明白了,可惜再也回不到当初……”
杏眸里的悲戚愧疚浓得化不开。
夙丹宸听不懂她说的话,但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一下子慌乱起来,满脸担忧道:“母妃,你怎么了?”
梨贵妃勉强露出一个笑颜,道:“别担心,母妃没事。”掌心温柔地贴着那张英朗的面孔,隔了片刻,轻轻道:“兰相才华横溢,睿智无双,你与他在一起,母妃也放心了。”
夙丹宸听她这样说,鼻子酸地越发厉害,不忍心告诉她子卿已经不要他了。
听到梨贵妃嘱咐他要好好对待兰子卿时,夙丹宸唯有一个劲地点头。
梨贵妃说到最后,忽然道:“宸儿,你的玉佩那。”
梨贵妃口中的玉佩,正是指每位皇子出生后都会得到的那一块。
夙丹宸下意识地往自己腰间摸了摸,什么也没有摸到,这才想起他当日为了从人群中挤进顺天府,将玉佩丢在了顺天府外面,早已不在身边。
羞窘地将这些告诉梨贵妃,梨贵妃听后又惊又急,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咳,“宸儿,你怎么能随意丢弃这么重要的玉佩。”
“母妃你不要生气,是宸儿错了。”
夙丹宸脸色一急,忙伸手为她顺气。
梨贵妃渐渐平复气息,叹了口气,道:“这块玉佩本是每位皇子大婚时亲手交给新人的情物,母妃本想让你将玉佩给兰相……既然已经丢了,也只好作罢。”
夙丹宸心里一痛,忍不住想即便玉佩还在,如今子卿也不肯要了。
嘴里却道:“子卿不会在意这个的……”
梨贵妃点点头,不再谈玉佩之事,转而说起了他儿时的一些趣事。
夙丹宸红着眼睛认真地听她说。
气氛既温馨又悲伤。
不知不觉天色降下,房间里昏暗下来,夙丹宸起身掌灯,坐回时梨贵妃在帐中默了许久,道:“天色已晚,宸儿不便再留下去,告退吧。”
夙丹宸看了眼天色,点点头。
“母妃好好歇息,孩儿明日再来。”
梨贵妃杏眸底闪过一抹悲色,哑着嗓子道:“明日母妃要抄写佛经,宸儿后日再来吧。”
夙丹宸信以为真,应声后扶着她躺下,为她盖好棉被,又问了一遍是否需要传召太医,见梨贵妃摇头,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往外走。
“宸儿!”
传来的声音异常凄厉,令夙丹宸的心猛地一跳,转过身见梨贵妃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杏眸里是从未有过的不舍与悲楚。
“母妃,你怎么了。”
夙丹宸惊慌地回到她床前,心里慌得厉害,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母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宸儿?”
梨贵妃见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涌来一阵苦意,忍住泪水,哑声道:别怕,母妃没事,母妃只是想告诉你日后要好好和兰相过日子。”
夙丹宸红着眼睛,哭道:“母妃,你不要骗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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