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落一时陷入沉默,一个姑娘怀抱着一丝希望问:“陈老师,这个环境真的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前面台上演的节目结束了,音响安静下来。陈松茂忽然跳起来:“可以试试!郑子均,快,过一遍音阶,从头到尾!”
郑子均反应得很快,立刻上手,流畅地从钢琴的最低音到最高音流水般过了一遍音阶。陈松茂闭起眼睛聚精会神地听:“速度稍慢,再过一遍!”
郑子均卡着两位主持人报幕的时间,将将过完第二遍音阶,前面台上的音响就再一次响起了。陈松茂双目紧闭,嘴唇抿起,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抓起扳手,将半边身子都埋到钢琴里面去调节里面的旋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的宁思秦问:“前面还有几个节目?!”
其他团员怕影响了陈松茂,不敢大声讲话,低声嘁嘁喳喳响成一片。一个拉大提琴的姑娘对着手中的节目单数了数:“还剩五个!”
“我先前找主持交涉,我们可以往后推一个节目,最多两个。”团长说。
“那就是四到六个空隙。”宁思秦说。通常,单单是钢琴重新上弦后的调试,就要反复进行,一个音调四到六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通常一个钢琴调音师要将整架琴校准一遍,视钢琴情况需要几十次上百次的反复调试,而这架钢琴的状况显然很不好。宁思秦纵然非常相信陈松茂的业务水平,也不禁悬心:他真能在四到六次的空隙里完成这样的任务吗?
他在旁边提心吊胆,但陈松茂实际上甚至没有注意到宁思秦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他眼下全副心神都用在钢琴上。全凭手感和经验,甚至是直觉将几个音挨个调过之后,他绕到钢琴前面,按了几个键:“郑子均,弹一下这几个音。”
郑子均尽力用最大的力气敲了下去,但前面台上正载歌载舞,单个的琴音顿时就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欢快音乐里听不分明。陈松茂弯下身来,将耳朵紧紧贴在琴身上:“再来。我没叫停你就一直弹。”
单单那一个音郑子均就敲了十多遍,然后陈松茂让他换了下一个音,又是十多遍。等五个键一一试过,歌曲已经结束了,郑子均不待他说话,再度飞快地过了两遍音阶。陈松茂仔细地记住每个音,绕到钢琴后面继续调整。
这样的过程重复了三遍。到了第四个节目串场的空隙,郑子均过了一遍音后,陈松茂只略微调了调后盖里的一处地方,让郑子均又过了一遍,便站起身来:“好。这架琴太久没调过了,音色我真不敢保证,但现在音准是没问题了,琴弦我都检查过,不会再有影响。”
眼下还未入夏,穿衬衫加西服外套也不会觉得很热,但陈松茂此时站起身来时,衬衫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短发几乎可以往下滴水。旁边银河乐团的团员自发鼓起掌来,郑子均一脸感动得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表情,抓住他的手拼命摇晃:“谢谢谢谢,陈哥你这真是救命之恩!神乎其技!”
“别,这么说就太夸张了。”陈松茂连忙推辞,“音准是基本功,我这也就算是基础扎实罢了,好的钢琴调音师真正应该细调的是音色和表现力,这个限于环境,现在没法做到。第一次跟你合作只能调出这样一个半成品,确实很遗憾。”
“陈哥别谦虚,你这技术绝对已经相对神了!”郑子均相当激动地说。旁边的指挥大声拍了拍巴掌:“行了行了,大家别影响了现在台上的演出。钢琴没问题了,各自收收心!别等会到了台上钢琴不出故障,你出故障了!”
大家一齐笑起来,各自去准备乐器了。宁思秦递了一包纸巾给他:“擦擦汗。”
陈松茂接过纸巾,对他笑笑:“自打出师之后,我还没这么紧张过,感觉回到刚学调琴那年的期末考试。”
“你可以推荐你的老师期末考试这么搞。”宁思秦说,陈松茂失笑:“我师弟师妹们要恨我一辈子的。”
宁思秦微微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似乎稍微沉了一沉。他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我也拿琴候场去了。你在后台听吗?效果可能不大好。”
“就在后台吧。”陈松茂说,宁思秦点了点头:“等会披件外套,别着凉。”
他转身去拿琴了。陈松茂等在钢琴旁边,在闭幕串场的间隙帮着将钢琴经由一个缓坡推上舞台,然后就退了回来,给上台的乐团成员们让出位置。
据先前宁思秦闲聊时所言,他们演奏的是a市技术学院的校歌,由交响乐团演奏出来,稍微有点不伦不类,但确实气势磅礴。通常而言,陈松茂在听银河的演出的时候,会着意听一听第一小提琴的声部——宁思秦在第一小提琴。但今天,他格外注意听的,却是钢琴。
钢琴在校歌里占了很重要的部分,前面单放了一个话筒,虽然经由话筒扩音之后的音色稍微有点走样,但比起先前的情况来说,可是清晰多了。陈松茂听了几段,觉得有点惋惜:这架钢琴本身的音质其实不错,也比较适合在空旷场地演奏,可惜大约是长久未曾维护,加上琴身木板受潮,眼下表现力已经大大下降,尤其是踩下重音踏板弹奏的时候,尾音会有些浑浊。不过,他对这架钢琴也没有太高要求了:音准能一个不错,他就相当满意。
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先前一场变故,情绪还未平复,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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