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终于将两年前的那桩意外坠马案也搞清楚了,薛家四郎哪里是意外坠马而亡,竟是被堂哥欺侮了夫人前去理论,却反而被对方给活活打死。
这可是天子脚下,这定国公不仅事发之后,不亲自绑了那薛世子认罪,反而欺上瞒下,借着当年聂中郎一事买通同僚,当真是可恨、可恶!
声讨之声不绝于耳,定国公本来已经打算前往刑部威压辛大人,结果这刚出府门,看到府外黑压压的百姓,吓得又缩了回去。
至此薛世子谋害一案,也算是清楚了,因着牵连甚广,连赵帝都惊动了,连番召见辛大人,让他全权处理此事。
也不知裴御史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是找到当初接受定国公贿赂的同僚,上前请罪指证,不过因着对方有改过自新,加上这次的事牵连甚广,竟是多名朝臣都牵扯在内。
赵帝气得在御书房大发雷霆,直接让定国公闭门思过,半年内不许外出。
接下来的事情因着有辛大人着手,陆莫宁不过是一个新任命还未上任的七品县令,自然没资格去继续参与,他干脆当了甩手掌柜。
只是赵帝并未重罚定国公,这虽然在陆莫宁的意料之中,可得到消息时,依然还是怔愣在窗棂前,久久未言。
黑蛇不知何时爬到了他的肩头,盘坐在那与他一起望着院子里的枯树:有甚可看的?不过是杂树一棵,你若是欢喜,朕……真的等有一日,我得以恢复人身,给你种上一片树林也可。
陆莫宁转过头,深深凝视着他。
黑蛇被他看得颇为不自在:怎么,太感动了?语无伦次了?
陆莫宁却是朝着黑蛇一笑,清丽的眉眼本就雌雄莫辩,格外的好看,加上这么一笑,更是惑人,让黑蛇一僵,可随即下一刻听到对方的话,差点气死了,只听陆莫宁薄唇上扬,慢悠悠吐出一句话:“我今个儿才发现,你不仅贪杯,还聒噪。”
黑蛇:……
朕好气,好想咬死他。
黑蛇气得尾巴一甩,重新爬回了陆莫宁的手腕上,变回了木珠不理人了:个没良心的!
陆莫宁其实知晓对方是在安慰他,可薛林氏的事他上一世就知晓了,也知道薛林氏蛰伏两年,为的就是等这一次。
薛林氏自从薛四郎死了之后就一直在做准备,她一年前去了奴市,买了一个奴隶,名唤桑培,是个异族人,长得人高马大,力气极大,她对薛家二老说是为了自保,薛家二老并未怀疑,只当她买来当了护卫。
这桑培极为忠心,薛林氏培养了他一年,确认对方没有异心之后,就开始实施她的计划。
她想要杀的人,目标明确:薛世子与卞氏。
当年若非卞氏故意与她交好,让她丧失了警戒心,她也不会惨遭薛世子糟践,也不会失去了孩儿,她的夫君也不会因为替她出头被薛世子活活打死。
是以薛林氏是想杀了薛世子之后,让买通的卞氏孩子的奶娘在辛大人必经之处喊冤,让辛大人发现卞氏与薛世子的奸情,从而以为卞氏才是真凶,借辛大人的手逼死卞氏。
如此一来,她有仇的两个人都算是报复了。
她并未想过能得以脱身,只要能手刃仇人,她已是心满意足。
上一世,也的确是按照薛林氏所想的那般,卞氏被辛大人误判,不惜为证清白撞死在刑部,后来皇上另派了人前来审查,辛大人因着断错了案子,被判了流放,而薛林氏则是死刑。
他之所以知晓这桑培的确忠心,是因为薛林氏死后七日,这桑培撞死在了薛林氏的坟前,以身殉主。
而这桑培正是先前在酒楼前用东西砸他的那个黑影,他当时没让黑蛇继续追,也正是因为知道这桑培上一世的所为,知晓他不过是忠于主子,也感念他这份忠心。
可即使知道,却眼看着这件事继续沿着上一世的剧情走,陆莫宁有种无力感,他能改变辛大人误判的命运,却不一定能改变不了薛林氏的。
陆莫宁瞧着手腕上看似规规矩矩,却时不时收紧一下的木珠,难得走到角落,竟是开了一坛花雕酒,不过这次没让对方直接钻进去,倒了一杯,把木珠放到碗旁:“喝吧。”
木珠却是很有骨气的没有动弹。
陆莫宁单手撑着下颌,端起碗笑意盈盈:“不喝?行啊,那倒了好了。”
他还没动手,木珠就变了回来,一双蛇眸幽幽盯着他。
陆莫宁低咳一声,把碗推回去,不过想到对方醉酒之后的发疯之举,道:“只此一杯,多了没有。”
黑蛇本来正把自己往酒碗里扔,听到这句,偏过尖脑袋:为何?
陆莫宁:“因为你醉了酒说胡话,说你是……”
黑蛇蛇身一僵:是……什么?
陆莫宁乌黑的瞳仁晃了一下:“是天戟帝的马夫。”
黑蛇差点蛇身一滑摔下碗的边缘:什、什么?
陆莫宁不过是开玩笑,捏着滑溜溜的蛇身扔回了碗里:“喝吧,再过几日,就要启程离开京城,怕是要几年也回不来了。”
黑蛇已经把那一碗喝完了,意犹未尽,闻言蛇尖一点:为何?你这次立了功,那……赵云霁让你留京也不无不可。
陆莫宁摇头:“可我不想留。”
黑蛇晃了晃有些略晕的尖脑袋,重新爬到了陆莫宁的肩头,挂在上面:为何?
陆莫宁遥望着窗棂外,轻叹一身:“江栖镇地处偏僻,不好治理,无论是谁去怕是都不易,可我想去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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