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吵得很。除了卖小吃卖水果甚至是卖菜的,还有一些小书店、饰品店、便宜衣服店、文具店等,卖的人多买的人也多,挤挤挨挨全是人。陈棣锋四下看了一眼,略微放心,坐进那辆幽黑的囚牢里。
“你听交响乐吗?”古志伟拧开音乐,将车窗都关上。
陈棣锋摇摇头。
“你应该听听。表演也是艺术。所有艺术都是激情的演绎,都有共通之处。这是柴可夫斯基的《g小调第一交响曲》,对于你这样怀着梦想与希望的青年来说,应该是如诉心声,能够引起巨大共鸣的。”
陈棣锋发现这张严肃的脸正坦荡地、认真地凝视他。“古先生,您可以放您喜欢听的。我没有这方面的涵养,听什么都一样。”
古志伟突然关掉音乐。“如果哪首都一样,那与不听就没有区别。”
陈棣锋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生气了。却听他说:“如果你愿意去了解,我可以教你。我是一个崇尚浪漫的人,从贝多芬开始,到斯特拉文斯基我都可以一一跟你讲述,教你欣赏它们——既然你手里拿着雪莱的诗集,我相信你对这方面也是能够感悟的。”
陈棣锋攒紧手里发黄的书。“我起步得太晚,小时候没机会接触这些,在这方面,可能永远赶不上打小就淫浸在艺术里的人。这些书……我只是尽量补补。”
他低垂眼眸,阳光漏到他青筋冒起的手上。十分紧张的样子里,比那些无所适从的害怕多了一份坚毅,仿佛他就算跌进泥沼,也是命运的主宰者。
“但你比他们多了一层人生经历。你知道吗?你的眼睛的深度,和你的同龄人是绝不一样的。”古志伟俯身过来,干燥发烫的食指尖点了下陈棣锋的眉心,在他闪躲前,又迅速收回去。“你这样的人,本身就应该是艺术品。你需要更好地打磨自己。”他从置物柜里摸出一根黑乎乎的项链,突然伸手抓住陈棣锋的肩膀,让他不能动弹,而后把项链套到他脖子上,陈棣锋赶紧要取,他一只手握紧陈棣锋的手腕,说:“这是新古典主义时期的海螺项链,镶嵌黑宝石。新古典主义时期的艺术是拿来主义的,无论是自然还是历史,只要是美的,都可以借鉴,都是灵感。这样的东西,放在你的身上,是点缀,也是提醒。”他说话的口气,像是传达神的旨意的神父,又像是亲自解读圣经的基督。他逼得那么近,以至于陈棣锋能清楚地看到他浓厚的一根一根的眉毛。他逼得太近、太近,陈棣锋背脊发凉。就在他要用力反抗的前一刻,古志伟突然松手。
“你不要介意,我只是有点任性——一点男人的不愿长大的任性而已。送给你的东西,也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生在一个枯燥乏味的家庭,对艺术和从事艺术的人都很感兴趣,我觉得他们的世界丰富多彩,充满激情,我很羡慕他们。不过现在这个圈子滥竽充数的东西太多了,偶然看见一个像你这样闪耀的原石,高兴得有点失礼,请你见谅。那条项链,就当作是我赔礼道歉吧——你连我的道歉都要拒绝吗?”
陈棣锋余光瞄到窗外来往的男男女女们,无论如何都压不住咚咚打鼓的心脏。他捏着项链,说:“不敢。”
“你还是拒绝了。”
陈棣锋说:“古先生,谢谢您的欣赏。但我清楚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自己的优点和缺点。至于您的艺术理论,用在我身上,很可能只是个幻觉。就像外面的人来人往,有时候觉得他们是每个人身上都有说不清的故事,但他们很可能只是简单地在生活而已。看来外面的路已经通了,那我就不打扰古先生接下来的安排了。”陈棣锋迅速开门出去,转眼就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回到宿舍,他把项链取下来,小心翼翼地锁柜子里。他知道这条项链绝对价值不菲,要是丢了,说不准会发生什么。而后他打开书,但无论怎么都看不进去,心跳快的惊人。
邵明打完篮球回来,一身臭汗,看见陈棣锋,没骨头似的直扑过去,挂在他身上,说:“你跑哪儿去了?我们班篮球赛你都不来,累死我了。再也不跟这群傻逼打篮球了。什么玩意儿嘛!那个涂海宁,没技术还学三井寿投三分球呢,那——么大颗球,直接砸到我脑袋上,你看你看,都起包了,疼死我了!”
陈棣锋扒拉开他热烘烘湿漉漉的头发,靠近后脑勺的部分的确红起来了。“你先去洗洗,出来我给你上药。”邵明挂在他身上不愿起来,身上又酸又疼,一个劲地埋怨。
“上完药我再给你免费捏两下吧。我以前可是在按摩店打过工的哦。”
邵明双眼放光,“你怎么啥都干过?按摩店……你该不会……”
陈棣锋一巴掌拍他后脑上。“该不会什么!别瞎想,赶紧去洗,十一号技师等着为你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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