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每看小浪儿一眼,都觉得有刀子在捅我的心,他才十四岁,怎么可以这么对他?我俊俏的儿子,怎么一点儿人样都没有了?它们到底想做什么?”
朗权栋抚慰着妻子孱弱的脊背,目光望着天边残缺的皎月,“不止是小浪儿,每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孩子都这样,阿槐看着倒是还好,可谁又知道它们背地里怎么折磨他的?我猜,它们这么着急想让孩子们长大,恐怕……不仅仅只是药物实验这么简单。”
余月凤迷惘地问:“那还要做什么?”
“长大了……”朗权栋说:“就有力气,就能繁殖,要么让孩子们尽早给它们做苦力,要么让孩子们尽早发育,然后生更多的孩子……”
余月凤呆呆地幻想着那个画面,难道从今以后,他们祖祖辈辈都只能像奴隶那样生活了吗?
在母亲离开后,朗毓才缓缓睁开眼,他在寂静中躺了一会儿,又下地走到衣柜的镜子前盯着里面的人看。
真丑!朗毓摸着脖子上的烂疮,他还没见过这么丑的人,粗手大脚,浑身像癞|蛤|蟆似的长满烂疮,流着烘臭的脓液,他都可以想像把这些烂疮一个个挑破时,自己一定会比粪坑里的毛石还令人恶寒。
他对此满腔愤怒可又无可奈何,既想一死了之,又还想苟活一天两天……直到希望来临,希望……总会来临的吧?
想到这两个字,他的眼泪又开始了。他在镜子前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鼻腔堵塞,但是不敢发出声音。直到一只手轻柔地揩拭掉他脸上的泪水。
朗毓转过头望着月光下依然俊美的小舅舅,说:“你离我远点儿,我丑死了!”
小舅舅又抱住他,这时候他们俩的身高已经不分上下,朗毓的骨架也比小舅舅更粗壮了,但是他在小舅舅怀里的姿态依旧像个小孩子,小舅舅在他手心写:你会好起来的。
每个夜晚的哭泣到了白天就会停止,怪物们对他们的训练却没停。孩子们惊讶地发现昨天死掉的人们今天又奇迹的活过来,包括老秃鹰,可是他当初死去时被怪物们崩掉了半个脑袋,现在活过来了那缺失的半个脑袋换成了铁脑袋。他顶着半个人脑袋和半个铁脑袋,半只人眼睛和半只假眼睛,痴呆地跪在地上对着人群流口水。
孩子们发现这些活过来的人里只有老秃鹰最奇怪,因为别人看着还像人,唯独老秃鹰不像人,像什么谁也形容不来,就是莫名有点儿眼熟,直到一个小孩儿指着他大呼小叫:“哎呀,你们看,他像不像怪物?嗯,”小孩儿对自己的发现给予肯定,“他现在变得跟那群怪物一样啦!”
都是东拼西凑起来的,脸、身体、皮肤,都是缝补修订过的!
朗毓悲哀地跪倒在他跟前,包含希冀地唤他:“爷爷,我是朗毓呀,我是朗毓呀!”
“没用的,”朗太辉说:“他都不是人了,不可能知道你是谁,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时候有个小孩子突然在老秃鹰手臂上割了一刀,血流的速度很缓慢,朗毓一下子跳起来猛地推了小孩儿一把:“你干什么?找死!”
他管得了一个却管不了两个,这些小孩儿全部跟风一样在老秃鹰的身体上落刀子,落完了便一股脑地冲向校场大门,怪物们把食物天女散花般扬了一地,小孩子们急忙扑上去,一边儿抢一边儿往嘴里塞。
朗毓这些年长的少年则万念俱灰地看着孩子们抢食,许久,胡愧槐走到兵器架前拎下那两把乌金镰,递到朗毓眼前。
“你什么意思?”朗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就是这个意思,”朗太辉跟胡愧槐心意相通,“与其让这些小畜牲伤害他,不如你给他一个痛快,反正……他已经死了。你这么做,其实还是帮了他。”
“你放屁!”朗毓怒不可遏地骂道。
朗太辉忧愁地叹了口气,“我饿了这么多久,已经没屁可放啦!你到底要不要砍老秃鹰的脑袋,你要是不砍,我可砍了?我必须得吃点儿东西才行!”
朗毓慌张地看向小舅舅,他的本意是求助,但是小舅舅不容置喙地把乌金镰塞到他手里,目光瞥向远处恶狗般为了几块儿面包大打出手的孩子堆。
朗毓颤抖着手接过那两把黑镰刀,走到痴呆的老秃鹰背后,将两把黑镰刀在老秃鹰的脑袋两侧摆出一个“x”字,他看到那群小孩儿又火急火燎地拎起刀枪向这边冲过来,天际之上的乌云伺机流动,浓烟般滚滚地淹没了璀璨的太阳。
“喀嚓”老秃鹰用钢铁融合起来的脑袋骨碌碌掉到地上,他那一只人眼睛闭上了,另一只假眼珠还睁大着。
朗毓的笑脸一进家门又扬起来了,他兴奋的跟母亲说外面下雪了,冬天来了,新年也要来了。怪物们大发慈悲,说他们最近在工作上的表现很好,大年夜那天可以放所有人回家吃饭。
余月凤的肚子大到走路都困难,她听到这话时正吃力地坐在小马扎上,扭头附和朗毓,“好呀,好呀,看样子,我们的日子慢慢就好起来啦!”
全家人除了胡愧槐都笑意盈盈,等一回到房间,三张笑脸同时垮下来,朗毓一头扎进小舅舅怀里,呜呜地哭着,呜呜地问:“为什么,活着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小舅舅,我不想活了!我真的太痛苦了,我痛得受不了了!”
胡愧槐一手抚摸着朗毓的脑袋,一手找出枕头下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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