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向他,梅清懒懒开口:“催情的香粉。”
裴幼屏先前抱他时便猜到了些,想他煞费苦心就为了讨罪受?裴幼屏并不心疼梅清,只是不想再陪他折腾,轻叹一声,道:“以后别用了。”
“嗯……”淡淡一笑,梅清眯起双眼,疲惫地枕在了裴幼屏肩头。
指尖颤了颤,直等耳畔传来轻微鼾声,裴幼屏才侧首看向他,火光映照着梅清秀美的脸庞,显出了一丝天真、一丝脆弱。
脆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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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你一人难以成事,你得让梅清心甘情愿帮你。”
“我做不到,”裴幼屏摇了摇头,一脸苦恼,“他连姑姑您的话也不听。”
撑伞立在梅树下,梅寒湘的面庞比枝头梅花还要苍白几分:“他再冷酷却到底是个孩子,希望被关心、被爱护,我从未关心爱护过他,他自然不听我的话。但你不一样,我让你照顾他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裴幼屏攥紧掌心,咬牙道:“他……他只把我当成玩物。”
“所以你要在他玩腻之前改变他,否则别说报仇,你能不能活着离开忘川,亦未可知。”
裴幼屏疑惑地望向她:“姑姑,我该怎么做?”
连咳数声,嘴角滑下一丝血红,梅寒湘抬手一拭,顿了顿,幽幽笑道:“人一旦有了情就会变得脆弱,如梅清这般怪物也不例外。”
不出三日,梅寒湘沉郁难舒吐血而亡,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终前,她仍站在梅树下,等一个永远等不回的人。
梅寒湘是他与梅清亲手埋葬的。
“你知晓她眼角为何会浮现一朵梅花吗?”指着坑中已经冰冷的女人的身躯,梅清道,“她生前给一个人下了蛊,死后脸上就显出了梅花,若哪天你死了,你的脸上也会有。”
裴幼屏不愿至死被“梅”的烙印束缚。
若想逃离梅清,首先得逃离忘川!
他尝试着以父亲之仇、姑姑遗愿说服对方,可梅清根本无动于衷。裴幼屏无计可施,辗转难眠,某夜再次自噩梦惊醒,汗水浸透了衣襟。他缓慢地眨动眼睫,听冷风吹得窗户“哧啪”作响。
披上衣衫,裴幼屏推门走出。
原来落雪了。
细雪纷纷下,梅清靠着梅树,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他面庞的雪屑被融化成了点点水珠,有那么一瞬间,裴幼屏以为他哭了。
“你想姑姑了吗?”裴幼屏望着他道。
梅清弯了弯唇,笑容一如往常。
翌日,梅清发烧了,烧得神志恍惚。
膳堂里,灶火上正熬着粥,裴幼屏立在灶前切菜,不知何时,锋利的刀刃下蜿蜒出了一条红色溪流。怔了怔,他将菜刀举至眼前,迟疑片刻又狠狠剁入案板。不能……不能……自己还需要梅清的帮助……
端着饭菜,裴幼屏返回屋中,将梅清扶入臂弯喂他喝了点粥。
傍晚时分,梅清清醒过来,见身上穿着干净的衣裳,额间还搭着条湿帕子,愣了愣,定定望向了脚边打盹的人。
裴幼屏似乎心有所感,也跟着惊醒过来,取下帕子,冰冰凉凉的手便探往了他额头。
梅清哑着嗓子道:“我渴了。”
裴幼屏转身去斟茶,却又被一把拽住了袖口。
“别走……”
——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会变得脆弱,连梅清这般怪物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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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麻的双腿唤回思绪,裴幼屏这才惊觉,梅清不知何时睡在了自己腿上,而自己的手正抚摸着对方面颊。
像被烫着一般,裴幼屏立刻缩回手紧握成拳。
梅清看得见的地方,他尽可虚与委蛇,梅清看不见的地方,他不该忘记对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屈辱!
他不该……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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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南诏巫医、炸毁地下密室、接连两封寄给苏无蔚的信……梅清一步步逼自己走上杀师叛门这条路……梅清越来越过激的行为也消磨了他对他仅剩的一点仁慈。
屋外天寒地冻。
高坐在掌门主持事务的大厅上,天生的垂眼角让裴幼屏不笑也是个温柔模样,此刻,他正注视着手中的屠魔贴,已有数十份这样的帖子被发往武林各地,梅清即将成为众矢之的。
冷冷一哼,裴幼屏靠向了椅背,俯视空无一人的厅堂,开始想象受人跪拜与敬仰的光明未来。
他不需要这些人爱他,只需要听命于他。
在他最渴望关怀时,母亲眼里只有父亲;在他孤独无依时,遇见的却是梅寒湘母子。她们只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何其自私,是得不到便宁可毁了自己、毁了别人。
裴幼屏不懂爱,但懂什么是“恨”。他恨杀害了父亲的余景遥、恨背叛了母亲的父亲、恨丢下自己的母亲、恨夺走他自由的梅寒湘。
他恨……
恨梅清从不将他当人看……
他沉溺在无尽的恨里,眼睁睁看自己变得扭曲。苏无蔚十几年如师如父的恩情、苏挽棠的爱恋都无法感动他,唯一令他安心的只有权利和地位,他不愿再受制于人,活得战战兢兢。
又望了眼手中的屠魔贴,裴幼屏缓缓勾唇,心想这一天终于到了。
梅清是个疯子。
自己躲都躲不及,怎么可能随他回忘川?
梅清是个傻子。
只有他还相信着自己当初的“承诺”。
十三年前,亦是这样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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