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浅笑,拱手将身子一屈,诚道:“挡了姑娘去路,本就是我不对;化了姑娘招式,便更是我的过错了。”
闻人战一听,气已消了大半。然则,其也不欲丢了师门名声,两腮一鼓,眼风却是往宋又谷同胥留留那边飘,“我本就不欲伤人,压根也使不出甚狠辣招数。今儿定是出门没选好日子,哪儿能料得在这佛门清净地,一碰便碰上个愣头青,还是个敢在菩萨眼目前出招伤人的主儿。”言罢,闻人战佯作吃痛,将母指一就口唇,扑扑止不住吹几口凉气。
“对不住,当真对不住。”来人听得闻人战所言,摇眉苦笑,上身反压得更低,不住告罪。
不远处宋又谷定定瞧着来人,见其身形略显孱弱,样貌也是中等偏下,乍一看来,此人着实不甚起眼。然则,宋又谷眼风扫了扫身侧胥留留,见其面色,亦是青白不定,心下会意,濡唇拱手便道:“这位兄台,莫再多礼。此一回,本就不是你的过错。谁让那丫头没多在后脑勺生出一对眼睛,行路偏不看路,便当东西南北八方四路都是她家开的一般。这回得个教训,在下还得说声多谢。”
来人一听,急急摆手,抿唇再冲闻人战请道:“勿怪,勿怪。”话音方落,抬脚便要再往内去。
“这位兄台,方才你那招,可是钦山派倦客烟波钩中的一式——‘留客醉花迎晓日’?”
来人听了胥留留这一声,步子立止,警醒侧目,恭声应道:“这位姑娘,好眼力,好学识。”
“不敢,我本眼拙,然则……”
宋又谷急咳了两声,抬掌冲来人一摆,顿了片刻,朗声笑道:“兄台,这金台寺距钦山不远,敢问阁下可是师承钦山范一点范老掌门?”
来人闻听范一点名讳,唇角微颤,静默半刻,方拱手应道:“在下不才,确是钦山弟子。”
宋又谷轻按胥留留肩头,沉声再道:“兄台定是心疑,怎得我等打眼一瞧,便瞧出你使得乃是钦山绝技。”
胥留留不待宋又谷话毕,已将肩头一缩,径自往一侧避了避。宋又谷单掌空抬,笑得好不尴尬,鼓腮吐口长气,窘道:“皆因我等三人,俱是金卫,自然亦是三经宗门人。阴经、阳经、太和经,三经一体;你乃阳经弟子,而我等常年侍候姬宗主左右,跟兄台仍算得上同宗本家。”话音方落,宋又谷探手往袖内一摸,立时将五鹿浑所托祥金卫牙牌示出。
来人见状,面上一时凝重,低眉抱拳,弓身便道:“几位原是替宗主办差。多有得罪,万望海涵。却不知,诸位此来,可有需钦山弟子效劳之处?”
“范掌门含冤莫白,姬宗主雷霆震怒。特派我等前去钦山,彻查异教断头夺命一案!”
来人闻声,暗暗吞唾,肩头一抖,佯作平静道:“宗主消息,实在灵通。然则,无论何人密漏此事,在下都得直言敬告几位——我大师兄柳松烟,绝非此案罪魁。其入师门已久,上孝师父,下护师弟,端言直道,丹心可照……在下愿以性命作保,其……其绝无同大欢喜宫沆瀣一气之嫌!”
宋又谷见胥留留眉头几已拧在一处,心下一紧,抬声便道:“兄台,怎得宗主所获密报,同你所说确是大相径庭?据言,范老掌门惨死钦山,全因柳松烟伙同逆徒布留云,勾结异教,叛师作乱,其之所欲,不过掌门一位。幸其筹划不周,马脚为一众师弟所查,这方畏罪,已然逃下钦山,成了丧家之犬。”稍顿,宋又谷喟叹一声,径自缓道:“虽未救得范掌门性命,却总免了恶贼遗祸钦山,再兴风浪。”
胥留留一听,不由暗暗切齿,侧目狠狠白了宋又谷一眼,后则清清嗓子,缓声冲来人询道:“我尚有三问,你且答来,莫作遮掩。其一,你既是钦山弟子,便先报上家门。其二,听你言下之意,似是暗讽钦山同门口敞,泄了范掌门惨事;难不成,尊师惨死,你倒盼着此事悄无声息,不了了之?第三,范老掌门过身不过半月,你身为弟子,不在山上守孝,来此何谓?”
来人一怔,稍一颔首,缓声应道:“师父惨死,我等弟子一心追凶!多番打探,夙夜不宁,却仍寻不得那异教下落,可恨!可叹!现下,二师兄已死,大师兄无踪,……”来人一顿,逃目再道:“我便想着,先来金台寺请几位僧人前往山上,为师父作个法事,施放焰口,超度亡魂。不日再将师父郑重下葬,让其入土为安,也算略尽孝心。”
胥留留冷哼一声,不待那人言罢,已是径自接道:“江湖周知,柳松烟若下钦山,必得奔投葡山,去寻他唯一的堂妹帮衬。现而今你赤口白牙,却说不知柳松烟行踪,岂不笑话?”
宋又谷一听,直冲胥留留飞个眼刀,啧啧两声,眨眉却是换了副脸孔,朝那钦山弟子献笑道:“此女随我办差时日不久,言辞难免有些个考量不周,兄台莫怪。”话音方落,宋又谷一扯胥留留袖管,努嘴便斥,“那柳松烟现在何处,即便你不知,我不知,宗主那般神通,岂会不知?然此行前,其提及祸首,亦照密报所说,告我等柳松烟行踪失却,此为何意,你尚不解?偏得上赶着卖弄,全然不查宗主用心,这般痴愚,不可救药!你不想想,葡山派位于垂象境内,若那柳难胜不通情理,不分皂白,一味容匿柳松烟,你当如何?”
“现下最重,当往钦山,勘查出些蛛丝虫迹。若有所得,待禀了宗主,由其同鱼悟禅师先作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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