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言闭上眼,并放开克拉斯的手腕。这时,随着雨幕,轻轻的敲击声响起在客厅方向。
听到敲击声的瞬间,约翰脑子里自动预演了一遍克拉斯中的情节——深夜中的、越来越近的重物落地声。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所以他忍住了没说出来。
有人在敲门。每敲三下就隔一小会,非常有礼貌。
克拉斯家有可视门禁系统,门外的人(姑且猜测他是人吧)却执着地敲门。书房内的两人对视了一下,无声移动到客厅旁走廊玄关边。
打开摄像头后,他们看到了来者—— 那是个高挑而苍白的男人,穿着平领休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就像是早晨出门前一样。长柄雨伞挎在他的小臂上,他全身上下唯一略显狼狈的是稍微被雨水打湿的发梢。
“路希恩?”
看着可视门禁窗口上的画面,屋里的两人惊讶得差点忘了应该先开门。
番外:雨夜的倾诉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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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希恩看上去不太好。他依旧衣装利落、言行文雅,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颓丧。
他拒绝了约翰递上来的血袋,就像做客时礼貌地拒绝一杯烈酒一样。克拉斯看出来,虽然还不迫切,但路希恩确实需要进食,由于有克拉斯在这,他不好意思吸血袋。
以前约翰也是这样,不好意思当着别人进餐。顾及到路希恩的自尊心,克拉斯没有拆穿这一点。他借口去楼上查看借宿的残疾人间种恶魔儿童,暂时离开了客厅。
约翰也假装走来走去收拾东西。路希恩终于接受了好意,以尽可能快的速度用完了血袋。
等克拉斯回来后,路希恩歉意地说:“我的到访实在太唐突了,可我暂时想不到还能去什么地方……”
“你可以去找亚瑟啊?”约翰提议。
“不,我不能,”路希恩来回把玩着镜架,“亚瑟先生很热情,但有点难以交流……我是来找你们的。最近我意识到,我必须放下自尊心或者别的什么,我需要找人谈谈。”
作为人类,路希恩是稳重的研究者;作为刚被转化几年的血族,他却还非常不成熟。克拉斯希望他说下去。毕竟他和约翰都曾经是协会的调解员,帮助黑暗生物是他们的工作。
路希恩先是用礼貌的语言表示感谢,又阐述了他从忍耐到愿意寻求帮助的心态变化,再说到他对自己目前状态的基本认知……克拉斯听得都快走神了,大多数救助目标会直接哭诉遭遇,而不是像这样严谨地分析半天。只能说,路希恩不愧是路希恩。
路希恩的烦恼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他并不后悔被转化为血族,因为比起什么人类的尊严,他更割舍不掉手里的研究。亚瑟是个好导师,让他很快就适应了进食和生活规律,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需要面对的困难不仅是这些。
他必须抛弃以往的大多数东西。那个在大学执教的“路希恩·黑月”已经死了,他的同事、学生还都参加了他的葬礼,从此他不能再和他们有联系。
尽管如此,他并不清闲。亚瑟带他参加了门科瓦尔的家族议会,他认识了不少血族施法者。波莎娃议长感动地拉着路希恩的手,表示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气质这么像真正血族的血族了,更何况还是个年轻人,她抱怨说现在的年轻血族都变得没礼貌了,见到长老和议会成员时总不忘低头看手机。
在血族长辈之间生活了一小段时间后,再回到西湾市,路希恩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融于原本的环境。
路希恩不习惯和人类助手们相处。在亚瑟的指导下,他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严格控制摄入血液的频率,多次少量摄取,避免因为饥饿而失控。可有时,他 的眼睛还是会变成红色——近距离听到人类的心跳声时、偶尔肢体接触时……那些人类靠他太近,他就心慌意乱,他生怕自己流露出可怕的眼神,更担心人们因一些 小细节而畏惧他。
现在他拥有轻捷的脚步、明晰的视野,可是他却仍然不擅长做很多事——比如驱魔师和猎人们所说的“外勤”。连丽萨都比他擅长得多。
为让私人研究所再次走上正轨,有很多事需要路希恩亲力亲为。他原来的司机是人类,而且并非施法者,现在那个人已经离开研究所了。路希恩不太擅长自 己开车,即使变成血族也不行,他说驾驶会让他精神紧张。可是,他也不太熟悉轨道公交,更不懂怎么和贩卖魔法材料的地下商人讲价钱。
一个血族,怀里紧抱着银色手提箱(就像要给绑匪送钱的家属),迷失在夜晚城市的轨道交通换乘站里……听起来像儿童幽默漫画,可它真的就发生了。
这是路希恩至今人生中最大的耻辱。偏偏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而且,他失去了过去的大多数社会关系,又不愿意和人类共事,导致每次都没处求助。
路希恩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些。
“因为我信任你们,”大致讲完后,他对克拉斯和约翰如此总结道,“我需要帮助,可又无处求助。我不习惯现在的生活,但又必须习惯它,将来我还得面对很多事,甚至包括得面对丽茨贝丝在我面前衰老甚至死亡……如果近在眼前的烦恼无法解决,那么将来……我的生活只会越来越糟。”
“你和丽萨谈过吗?”克拉斯问。
路希恩苦笑:“不,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和丽茨贝丝谈这些?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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