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陛下有个爱臭美的毛病,所以这件衣服在稀罕难得, 穿了一阵子之后, 也不怎么常拿出来穿了,只有重大的礼仪场合,才偶尔翻出来穿着显摆一下自己的天子威仪。
因此这件吉光裘也渐渐成为了在民间传说里口口相传但难得窥见真貌的神物。
就是这么一件神物,当张贺随十八万大军出征的时候, 却在军营里看到卫青身上披了一件和天子一模一样的。
当然卫将军非常低调地在外面裹了一层灰黑色的麻木披风,只在领口露出一圈白色毛边,如果不仔细看,和一般的寻常白狐裘也无太多区别。
不过近距离看时,那特殊的毛色和上面依稀可见的纹路,还是瞒不过张贺敏锐的眼睛。
谁能想到天子身上披过的颇为贵重的吉光裘,竟然会在这军营出现呢?
被张贺问及此事,卫青只是谦逊地说:“这是陛下对于臣下的关心。”
张贺这次出塞之前也从刘据那里早有耳闻,刘据说舅舅近年来身体已经不复当年,再次出塞时,颇苦于边关寒冷。
这件吉光裘非但遇水不湿,被大雪打湿了披风也不会浸透战袍,而且这种神兽毛皮被能工巧匠编织成大裘,密不透风,特特别能防住从北面而来的大风。
张贺也曾和卫青的部下八卦此事,但那些跟卫青出征好几次的老部下都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公孙戎奴还笑道:“陛下从宫里送几件珍贵的礼物算什么,我们早年连太皇太后送给大将军的金子都收到过,说起来倍有面子。”
夜晚时关外的寒冷又尤胜白天,帐篷外面呼气都能凝结成冰,而皎白的月光照亮地上的积雪,更添了几分凉意。
卫青从主帅大帐出来时,不由得裹紧了身上仿佛犹存热度的裘袍,才提起精神,前往巡视军营各处。
这件吉光裘其实是出巡前刘彻特地要求春令翻箱倒柜找出来带上的,卫青还以为陛下臭美的毛病又犯了。
毕竟亲自率领十八万大军巡边本就是向匈奴单于示威的,刘彻整个人都趾高气扬,打扮上自然也会显得神气一些。
兴致高昂的皇帝刚到朔方城就吃了一记冷酷的下马威,好好体会了一把边关的寒冷到底是怎样的。
刘彻身上穿着为这次巡边精心打造的鱼鳞银甲,此时每一片都如挂了块冰在身上,恨不得马上脱下。
到了傍晚日头西斜的时候,那从积雪的山顶上吹来的风,简直能把人冻得裹条棉被才敢出门。
“把朕的吉光裘拿来。”一回到帐篷里,刘彻就这样吩咐。
卫青以为刘彻要穿,从侍从手中接过衣服展开,正准备给刘彻披上,手腕却被拽住了。
“朕不穿这个。”刘彻摇了摇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手怎么这么冷?”
被皇帝这般关心,卫青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但未免刘彻担心,还是开口解释道:“臣并无大碍,医者说只是气血不足。”
刘彻看他说得云淡风轻,便知道这怕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心里不由得更加心疼起来。
虽然知道打仗辛苦,尤其是在寒冷未退的时候远征北方,但坐在未央宫的皇帝如果不是亲自来到这北方草原,恐怕也无法想象卫青这些年在这里遭的罪的十分之一。
“你岁数也不小了,以后不能再这么冻着。”刘彻抢过吉光裘,替卫青系上了,“朕先借你,你可要给朕穿好了,一冷就不许脱下来。”
这白色的珍贵毛皮,衬得卫青整个人更加好看,站立在帐中,在灯火的照耀下,如果芝兰玉树一般,很好地满足了刘彻颜控的需求。
不过卫青显然很有暴殄天物的天赋,他随手从架子上取下原先有些破旧的深色披风,盖在了吉光裘外面。
“臣谢陛下关心,但在军中这样未免太过张扬。”既然刘彻不准他脱下来,他只好将其穿在披风里面了。
刘彻颇为遗憾地看着眼前看起来高贵端庄的白色天马,转眼就如在泥堆里打了几个滚一般灰头土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卫青每次出征前和出征后的状态了,除非大军凯旋要从长安城的街道特地经过,卫青才会在进城前沐浴更衣,否则每次卫青偷偷回来时候,刘彻急着去见面,见到的也就和野人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即使是野人,那也是最令刘彻骄傲得意的野人将军。
但是燕然山的冰天雪地显然彻底坏了将军的身体,下一次霍去病凯旋归来,身后跟着刘据、张贺、卫伉的时候,卫青已经穿着光鲜亮丽的官服,和刘彻一起在长安城迎接这些小辈的得胜还朝了。
不过比起这份符合刘彻审美的光鲜亮丽,其实他还是更愿意看那个宛如逃难了三个月回来的野人。
只是岁月在众人身上带来的这些变化,已经无法用人力加诸改变了。
那件“借”给卫青的吉光裘一直留在长平侯府,刘彻似乎忘记了提醒卫将军要什么时候“还”。
不过长安城可比塞外暖和多了,即使在冬天,刘彻干脆让大将军办公的地点一并移到了温室殿,这里温暖如春,根本不需要穿太过厚重的衣服。
再往后又过了些年月,直到长平烈侯薨,侯世子卫伉整理父亲的遗物时,看到了这件皇帝“借”的吉光裘,又郑重其事地还了回来。
刘彻看着眼前跪在地上容貌和其父有几分相似又有几分不同的卫伉,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悲。
“这件东西,其实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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