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琬还以为他不会提这件事,但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强多了,她沉默了一会,轻拍着他的背道,“没关系的,夏次辅他……应该走的很安详。”
她其实早想好了劝慰孟阶的话,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拍着他的背道,“没事的,没事的……”
就是夏冕这次侥幸活了下来,其实也没有多少年头可活了。他是走了,可世人却依然记得他,他还有什么遗憾的呢?他将重担全都交付在你一个人身上,走也是轻轻松松的走的,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安慰吧。
可你却不一样了,他一走,你身上背负的是忘恩负义的骂名,背负的是清流党的血海深仇。你接下来每走一步,都会被世人指责,可你却明明是为了他们。
谁又来同情你呢?
宋琬能感觉孟阶身体的颤抖,她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他,许久才见孟阶放开了她。宋琬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充满希冀的看向桌子上放着的面。
果然,糊成了一团。
“怎么办?”宋琬挠着头看向孟阶,“要不……我再重新做一碗。”
孟阶却笑了笑,拿了筷子递给宋琬,“不用了,这样也能吃出你的好手艺的。”
宋琬见他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又盛了一些汤,两人吃过面,才回了内室。已是丑时了,喜儿睡的很熟,有微微的鼾声,宋琬拿了一件袄子给他盖上。
她回到内室,见孟阶已经坐在床上等她了,可怜兮兮的道,“我还要再忍多长时间?”
宋琬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抿了抿嘴唇,含笑道,“要不……我给你提个姨娘?你看我身边的丫头你相中谁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孟阶黑了脸,“宋琬琬,你想成心气我就直说。”
“我没有……”宋琬连忙辩解,憋着笑道,“我是说……真的。”
“真的?”孟阶见她憋笑憋的难受,微微挑眉,缓缓的道,“我看喜儿长得还算清秀,她就在外面……”
宋琬越来越不惧他了,挺着胸道,“好,你去啊……”
“你说的。”孟阶轻点着头,起身就去了外面。宋琬悄悄地跟过去躲在槅扇后面,就看到孟阶真叫醒了喜儿,两人贴着耳朵,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不一会就见他们一块出去了。
出去了……
还一块……
宋琬很是气闷,鼻头一阵酸涩,她低着头,眼泪就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却听耳旁传来一阵悠悠的声音,“不行就快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宋琬:很好,搓衣板可以找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农历腊月二十三, 大寒。
永隆二十二年的最后一个节气。
民间谚云:三九四九冰上走。天气极冷, 松竹堂前面的池塘里的水一直冻到水中央, 很是结实。正房里却温暖如春。宋琬早就醒了,她悄悄地望了一眼身边人, 见他还在睡着, 便没有动。
外头的天还黑着,宋琬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到了门前。接着便是敲门声, 董蠡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大人……”
宋琬看孟阶依旧没有动静, 便小心翼翼拿开覆在她身上的手,蹑手蹑脚的从床尾下去。她披了一件银狐皮的斗篷, 冷风进来, 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什么事?”她一张嘴便呼出一团白雾。
董蠡看到是宋琬,俯身抱了一拳,才道,“寇指挥使从宫里来了信,说皇上……怕是不行了, 让大人快些进宫。”
宋琬记得永隆帝是在年后才在西苑殁的, 怎么这时候就出了事?她想到夏冕的死, 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他。”
宋琬转身回到内室,孟阶已经穿好了公服,腰间系着金钑花带。她连忙把搭在衣架子上的鹤氅递给他, “外头冷的很,你要是觉着麻烦,到西苑里就把它放在撵轿里。”
孟阶点了点头,接过鹤氅就出了内室,宋琬将他送到门口,驻足了许久,才搓着手回了内室。
天还黑,雾蒙蒙一片。这时候许多人尚在睡梦中,却不知马上就要变天了。
谢光也得了信,孟阶走到时,他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蓬莱阁东暖阁里燃着灯烛,从外面能看到里头有几个身影。谢光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衣袖里的手掌一直紧紧地攥着。
门口站着一排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手中都握着绣春刀,一副按势待发的模样。
都是陆芮的人。
孟阶悄然走到谢光身后,半敛着眸子,一语不发。旁边的刘祯侧过身子贴着耳朵与他道,“里面是太子。”
昨儿晚上李崇庸来西苑侍疾,瞧着天色已晚,就在离蓬莱阁不远处的涵元殿里住了一晚。谁知道夜里李骢竟又犯了旧病,传太医来时,已经没有了转圜之地。
卫圳传消息到宫外,谢光匆匆赶来,李崇庸却早就带着锦衣卫从涵元殿里过来了。而唐照也及时的带着军队从大兴赶到了京城,将皇城九门封锁了起来。
一切也都太巧合了。
李骢知晓自己到了大限,竟有几分从容。他脸色灰白,费力的道,“朕和谢爱卿共事二十多载,朝中上下若有不懂之事,你且交由他打点就是。”
李崇庸眼睛通红,跪伏在地上磕头道,“儿臣谨遵父皇之意。”
李骢累极了,勉强撑着眼皮道,“去把谢爱卿叫进来吧。”两人虽是君臣,却更像多年的老朋友。他走了,总要给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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