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涧摇摇头,终究忍不住,轻声道:“她从来都是直呼我的名字,不叫我哥哥的,所以你也不必这样来激我。”
陵月气结,一时语气也高昂起来,“我激你?哼?我激你……?”他似乎气的狠了,全身发抖,恨恨的伸出手掌往地上拍,突然又笑了,“是啊,我就是要气你,本王平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气死别人了。”他偏过头去,不再看李涧。
藏冬将东西收拾好了,又拿了些钱给李涧,“七弟,你们到了下个镇子,买辆马车赶路妥当一些。咱们……咱们便在此别过,下次再见。你若有甚事,便使雀儿告知于我,我一定尽快赶来。”李涧拉了他的手,点了点头,千言万语,终究只说了一句:“三哥,你多保重。”
陵月在旁奚落道:“他现在已经是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再保重一下,恐怕要滚来见你了。”
两人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话,双目对视,一片怅然。
藏冬走后没有多久,天边隐隐响起了雷鸣,三人赶了一段路,终于在大雨落下之前,找到了一间木屋。那屋内有床铺有灶台,大抵是猎人或柴夫上山时住宿的屋子,里面存放着一缸清水,还有米油,屋内横梁上还挂着几块风干的肉。李涧大喜,他们连着几日都只能吃烤的食物或者野果,胃里早馋了普通饭菜。他又在屋后找到一畦菜地,趁着雨未落下之前摘了一把青菜和一些配菜。
陵月和白行亭两个一个眼睛不方便,一个腿脚不方便,自然只能干坐着。李涧忙里忙外,等雨落下来的时候,终于生起了火,又将锅碗瓢盆清洗了一遍。他做事做的专心,等回过神来时,白行亭和陵月又在闲聊,只听得陵月道:“怕是今晚便要来了。”他笑容冷冷的,“此时风雨大作,怕是你都能比我听得远些。”
白行亭道:“雨也把我们行走的痕迹冲洗掉了,要找到这来,并非易事。”陵月道:“你倒想的开。我还行走不了,他武功不济事,若真被找到了,你可要尽心护我们。”
李涧惊异他这种人此时竟没有自私的说“我”,而是捎带上了自己。白行亭微笑道:“我定当尽力的。”陵月瞧着李涧,对上他的眼睛,唇角泛着笑意,“这是自然的,有他在,你必然会护着他,而他也决计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所以你没有法子,连我也要护着了。”
李涧简直想问问他这是哪里来的自信了。白行亭道:“同甘共苦几日,行亭斗胆将王爷当成朋友,既是护朋友周全,便是当仁不让了。”陵月挑了挑眉,怔了怔,喃喃道:“朋友么……”
他此时脸上再没有那种刺人的风寒,反而有一种不知所措。李涧低头择菜,好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到陵月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似是欢喜,又像在回味。他知陵月处在那个位置,或许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这样对他说话,更遑论当他是朋友了。
还是那个小孩子啊。
心里经不住这样想着,微微一笑,他便开始炒菜。他从小做惯了这些活计,速度自然快的很。白行亭终究不忍只是李涧一个人忙,便也站了起来,去清洗碗筷,陵月好整以暇的坐在床铺上,懒洋洋的指挥,“对,你再多走一步,手伸下去,就可舀到水了,木盆就在你左脚边……碗要多洗几次,你手上那个,碗背面还没洗干净,再擦一圈……筷子脏的很,把这些扔了,李涧,你去砍几截竹子,做几双干净的来。”
李涧干笑一声,示意他看屋外倾盆大雨,陵月撇了撇嘴,最后妥协,“罢了,白行亭,你多洗几遍吧。”他们二人一个指挥,一个行动,倒配合得相得益彰,待陵月指挥白行亭把碗筷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也正好出锅,端上了桌。
只是简单的两菜一汤,三人却颇多感慨。李涧帮两人盛了一碗汤,微笑道:“只是简单的青菜汤,莫要嫌弃。”陵月冷哼,“自然是嫌弃的很。”他虽这样说,唇角的笑意却一直没散,捧着碗把汤喝了个干净。
屋外雷电交加,雷的怒吼似乎要将天地掀翻,屋外树枝被大雨浇的□□右摆,有不少雨丝从窗缝或门边渗透进来,幸而这屋子虽是粗木建的,却牢固的很,在风雨中并无丝毫动摇。
三人都饿的狠了,将一大锅米饭和菜吃了个干净。饭后白行亭坚决要自己来洗碗,陵月不无例外的又在旁边指挥声援。李涧瞧着两人之间和谐的模样,心头一暖,放下心来。雷电渐渐隐去,雨也慢慢小了许多,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屋内并没有蜡烛,所有的光亮只有灶台下那堆火。李涧在屋内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盏油灯,点上了,火光照亮了小小的屋子。屋内只有一张床,几条木凳,一张木桌。陵月已将床占了大半,再要躺一个人都有些勉强,更遑论再躺两个人。他只想了想,心里便有了计较,“看来今晚雨并不会停,你们两个休息,我来守夜。”
白行亭赶紧道:“李兄,你累了一天了,我来吧。”李涧笑道:“你这几日勤于练功,没有怎么休息,现在既已功成,必然要好好休息一夜。”陵月打了个哈欠,让了半边床铺,“我可困得不得了,先睡了。”李涧拉着白行亭的手,引他走到床边,正要松手,白行亭突然反握住他的手。
他神色郑重,“两个时辰后叫醒我,我替你。”他笑了笑,“我眼睛虽然看不见,耳朵还听得到的。”李涧应下了,推他坐在床上,“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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