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深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往事。
可耳边还是不断地传来那些嘲笑,一声一声,接连不断。
“魏彘,魏彘,你去哪儿?”
“魏彘,我刚刚打了一头野猪,你要不要看看?”
“魏彘,你离我们远点儿,我都闻见猪圈味儿了。”
咚!
魏祁一拳砸在了桌上,额头青筋隐隐浮现。
意难平,到底是意难平!
纵然往事已矣,理当随风而去,可那些羞辱,却像是抹不去的印记,每每找到机会,总要涌入他的脑海里,一遍遍的折磨他,提醒他曾经受到的羞辱。
珍月公主,珍月……像明月一般珍贵皎洁。
于他而言,却是一生的污点。
而这个污点,现在又要黏到他的身上了!
怎么就是甩不掉呢?为什么就是甩不掉!
魏祁刷的随手翻开了一本书,心中默念起来。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注1】,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
楚沅来到凤栖宫时,孟氏正独自跪坐在几案前出神。
她年轻时有楚国第一美人之称,即便如今年华逝去,眼角生出了细纹,但从明艳的五官中,依旧能看出当年绝色。
特别是当楚瑶回国之后,她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几岁。
但此时的她孤零零的坐着,神思远游,仿佛又回到了楚瑶在大燕为质的那段日子,无精打采,如同伤了翅膀的蝶儿,让人心疼怜惜,却又不敢靠近,怕会被带到她周围那无尽的绵绵阴雨里,再也见不到日光。
楚沅一时间竟有些想要离去,犹豫间孟氏抬头看见了他,只一瞬,泪水潸然而下。
楚沅不好再走,只得抬脚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婉宁……”
之后便如同当初在梧桐山上唤出那声“绵绵”一般,再无下文。
孟氏眼中含泪,红唇轻启:“绵绵说她是自愿的。”
楚沅沉默,没有说话。
孟氏凄苦的笑:“可我知道不是,她是为了你,为了我,为了大楚,才答应下来。”
楚沅嗯了一声,眸光低垂:“绵绵向来懂事。”
“可我宁愿她不懂事……”
孟氏哭着伏在了楚沅怀里:“我宁愿我的绵绵不懂事啊……”
楚沅以为她会跟自己争吵,大闹,却没想到她只是哭,伤心的倚在他怀里,泪如雨下。
如此看来,应该是被绵绵劝住了吧?
哭泣的女人总是惹人怜惜的,貌美者尤甚,楚沅伸手揽上她的肩,轻声安抚:“等将来大业得逞,绵绵若不愿留在魏国,我还会将她接回来的。”
孟氏抽噎,眼中却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当真?”
“当然,”楚沅肯定的答道,“绵绵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也不舍得她。”
不舍得?那还会明知魏国是狼窝虎穴,却还将她送出去?
孟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
“可绵绵就这样嫁过去,我不放心。”
楚沅蹙眉,心中有些不喜。
难道她还是打算劝他收回成命,取消联姻?
孟氏这时却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将她的嫁妆准备的丰厚一些,免得她将来去了魏国,身边无人可依不说,连手头的银钱都不充裕,受魏人的白眼。”
这个啊……
“应该的,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嫁妆自然应该丰厚一些。”
孟氏这才露出几分笑意,又道:“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女儿,将来估计也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所以想把我的嫁妆都留给绵绵,只是……如此一来,怕是会动用国本,惹人非议……”
孟氏出生于江州百年望族,且在她这一辈中只有她一个女儿,家里如珍似宝的宠爱着,当初的嫁妆亦是轰动京城,让楚京中人开足了眼界。
但是后来楚国战事频繁,灾祸四起,国库空虚,她的嫁妆被挪用了大半,此时只剩很少一部分了。
待楚瑶入燕为质,楚国渐渐得以休养生息,国库也日渐充盈起来之后,她也没有提出把自己的嫁妆补回来,自然也没有别人提起。
可现在若要按照她当初嫁给楚沅时的嫁妆来准备,势必就要从国库中的财物挪出一部分,将之补齐。
楚沅虽然也说是给楚瑶准备丰厚的嫁妆,但并没有打算丰厚到这个地步,此刻听了她的要求,有些犹豫。
但低头看见她期盼的眼神,微红的眼角,睫毛上犹挂着的晶莹泪珠,到底不忍心拒绝。
毕竟那原本就是婉宁的嫁妆,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
遂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拥她入怀:“好,随你。”
本就是我的,自然该随我。
孟氏低头靠在她怀中,冷冷的想着。
楚沅喜欢她的乖巧顺从,抱了她一会儿才松开。
“正好绵绵说想让你将弟妹他们之前帮她准备的嫁妆再重新检验一下,既然如此,你索性就都重新开始准备吧,你亲手督办的话,她也能放心。”
孟氏点头应下,楚沅见她不再愁眉不展,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当晚歇在了凤栖宫里,翌日如常离开了。
孟氏在他走后才起身用膳,饭后看了眼宫人递来的楚瑶先前的嫁妆单子,低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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