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她竟然变得如此脆弱了,在一个外人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程叔衡看着她因哭泣而抖动的双肩,很想去抱抱她。可是她是皇后啊,她是尹罕的妻子啊,他怎么能做这种越礼的事。
“抱歉,我帮不了你。”
听到他的声音,尚秋凌稍微清醒了一点,拿手擦擦眼泪,沙哑着声音道:“我想去洗个脸。”
在这个烛火暗淡的地方,程叔衡只能看到她的影子。尚秋凌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井的地方,独自打了一桶水上来。
冰冷的水碰到皮肤,尚秋凌觉得舒服多了。
泪水是洗干净了,但心里的事却没能放下多少。依旧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恨皇上吗?”
“恨吗?”尚秋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光,道:“我是该恨皇上,还是该恨我爹?不,恨他们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只是很难过,自己的命运不掌握在我的手上。”
程叔衡苦涩的笑笑,道:“谁的命运又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呢?”
“你知道吗?我可以不嫁的。我爹知道,我有办法逃掉的。”尚秋凌低声道:“可是他也知道我不能把家族所有人的命丢下,我不可能不顾他的生死的。他把我当做最后的一颗棋子,我们都在相互算计着,我赌他不会把我毁了,他赌我不会丢下他。”
“你是计划之外的。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变故。”
尚秋凌抱着自己道:“我输了,我认命。”
都是很倔强的人,为了自己的心里的一点执着,可以放弃所有。
他很难过,因为尹罕跟尚秋凌成了亲,甚至有一种尹罕背叛了他的感觉。一路的相扶相携,让他已经愿意去完全的相信尹罕。直至他成亲,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他甚至讨厌尚秋凌,为什么要以这种手段去救她的爹。直到今天,她在自己面前哭得毫无保留。原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的。她没有其他选择,尹罕也没有其他选择。
程叔衡也没有其他选择。
“有酒吗?”
静默半响,程叔衡道:“有。”
这个院子里有他刚来的时候埋的一坛酒。本来打算在拿下二十八州的时候和尹罕一起喝的。可是这几天根本不想去面对尹罕,也把这事给忘了。尚秋凌这么一问,他就想起来了。
循着记忆,他找了当初埋下去的两坛酒。
把口戳破,酒香味就溢出来了。
“我给你找个碗来。”
“不必了。”尚秋凌把其中一坛酒拿过去,道:“本来就是求一醉的。”
程叔衡仰头灌了大大的一口,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尚秋凌的这个年龄,就是他妹妹那么大,平心而论,如果今天换做他的妹妹来承受这份痛的话,他会很自责的。
“秋凌今天很狼狈,还请丞相为秋凌保守这个秘密。”
“好。”
他没有告诉她,他今天也很狼狈。他很厌恶自己的小人之心。尚秋凌的眼泪把他自己内心的丑陋撕开了,让他明明白白的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他并没有向尹罕发脾气。没有说出那些收不回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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