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程他也不是去到那人手中寻求一个了结。
他不愿相信重生一世以来做的所有事情、所有精心布置的打算都形同虚设,上辈子横亘在自己心上多年的疤痕要再重演一遍,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否能够再一次的承受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心中小心藏起的那人的影像,凭空落下无数污泥腌臜一点一点将他掩埋,微笑着的面容,熟悉的眉眼……渐渐的都模糊了。
温远山抬眼望向远处的玄武宫殿,乌云密布笼罩在那之上,像是一张血盆大口要将整个城池尽数吞没。
他的手紧紧攥住了手里的缰绳,闭上了双眼,雨滴飞扑在脸上,似刀似剑,如同在他脸上划开了数千的口子,连同他内心最为不可触碰的记忆也一同被划开了,数不清的情绪顿时倾巢而出……
……
册立太子的大典之后,四皇子便无故失踪,偌大的皇宫都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仿佛整个人都被人从这个世上抹去了,除了下了一半的棋盘,篦子上的发丝,书房里的幅幅丹青之外,只可在记忆里找寻。
因为玄武帝缠绵病榻,整个朝政的担子都落在他的身上。
温远山从没有停止过对那人的寻找,甚至因为一日一日的过去,犹如一只脚踏入了泥潭之中,毫无挣扎的愈陷愈深。
四哥会去哪里呢?为什么会毫无预兆的就丢下他走了?
凭着他不良于行的双腿,四哥自己一个人很难在短时间内离开很远,除非是身不由己……温远山不知为何有一种预感,四哥没有走,他还在这里,在皇宫的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在等他去找到他,然后把他追回来。
那时的他不知道,这一切的痛苦都只是开胃小菜罢了。
直到一点一点的剥开所有掩藏在这个深宫高墙之内的东西,一切都浮到水面上之后,温远山的恐慌也到了极致。
一步步走过那条密道,刺骨的黑暗侵袭中只有面前的一点光亮在指引着他。
到了,到了。
从黑暗中出去乍见光亮,他忍着刺眼的疼痛睁着眼睛,从此至死也无法忘记自己看到的场景。
不透风的密室里却亮如白昼,墙上放置着数不清的夜明珠,每一颗皆是拳头那般大,光芒映得一点黑暗死角都无处在此处藏身,光是这里的珠子,大概都可以买下两个玄武城。
密室里每一处都在这样的光芒下清晰可见。
所以正中央放置的硕大冰床之上的人身体每一丝的细节,让人不管身处哪一个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
冰室里也不知是如何做到,全由冰雪雕作,床上雕着龙凤祥云的花样,无一处不精致,但是若与床上那人相比,一切都沦为了陪衬。
那人许是因为常年未见光的缘故,一身雪肤白的透明,躺在哪里,削肩窄腰,比之其他更像是被冰雪精心雕制而成的完美收藏品。
他的墨发极长,也不知是多久未剪,或是故意留得长了,铺散在大半冰床上还犹不够,不少滑落在了地上,乍一眼望去犹如一朵开在冰雪里的巨大墨莲。
那人便是这盛世墨莲莲瓣所簇拥着的花心。
然而这莲心躯体之上却有着明显人为污染过的痕迹,那平坦胸前的两点红-缨被两个软夹夹住了,夹上的流苏垂下来,扫在他的如玉胸膛上,极为惑人眼球,那人的四肢都被四条冰链给扣住,细细的链条圈在他的腕上,如同缠在枝丫上的藤蔓,他整个人便像是被人献祭在祭坛之上的雪白牡牲。
温远山心下一跳,狠狠漏跳了一拍,接着脑子空白,胸膛之中却狂跳起来。
他的身后忽然有了声响,他方才忆起什么,横剑而过,血箭飞溅到冷凝的面容上,两个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横尸当场。
温远山抬手抿掉了脸颊上的一行血珠,玄衣墨发,眼神狠厉。
再转回头,接触到他的人形逆鳞之时,又化作绕指柔。
却见那人似乎是听到了一些响动,缓缓抬眼朝这边看来,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好似酝了好些雾气而十分茫然,脸颊之上攀着两抹异样的红晕,像是两朵桃花绽开在了冰雪里。
“哥哥……”他喃喃着,然而被他呼唤的人却完全听不到他的呼唤。
温远山小心将那人扶起抱住,那人只是没有什么知觉一般靠在他的肩上,双眼尚还半睁着,他只靠长发微微蔽体,如今入手便是一片温凉,触手滑腻至极,让人忍不住想要屈指多触摸一会儿,然而他只是捏紧了手指,一只手小心拦住那人,另一只持剑去砍那冰链,谁料这冰链细虽细,牢倒是牢得很,好歹砍了一会儿才算是全部砍断了。
他将那人拦腰抱起,耳边却不知为何响起了两声清脆无比的铃声。
是从那儿传来的,温远山把头一低,看见那人股下耷拉下一个精致无比的小铃铛,他下意识探手去摸,却意外触手一片湿腻……
他将那巨大物什从那人体-内轻轻抽-出,那人眉心蹙了起来,不舒服的呜咽了一声,眼睛在刚刚他将他抱起的时候便阖上了。
温远山脸上神情变了几变,双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青筋毕露,又很快松开。
他更恨的是自己,竟早在看到冰床之上的哥哥便一夕起了可怕的念头,现如今已是烈火燎原,每烧过一处地方便是一番焚烧至成灰的痛楚。
隔着一层他披在哥哥身上的衣物,他的手掌也烫的惊人。
所有的意志在碰到这个人之时都开始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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