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凭本心。十五隔着衣领,轻轻抚摸着那金玩意儿,放空地回想。
他的心便是秦远。
天亮得极晚,十五估摸着也有卯时了,悉悉索索爬起来,背上包袱,牵起马要走。马不肯,他小声说:“乖乖,走了,带你回去了。”
马仍不动。
十五想了想:“就算他不要我,也会要你的。回去罢,跟着我出来吃苦受累,全怪我。”他那话着实发自真心,马也不知道是真被说服了,还是对十五拉的缰绳顺从,竟当真迈起步子走起来。
一人一马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走。幸而雪已停了,走起路来还不算太狼狈。但天黑人空,十五摸不清路,好容易走进城镇里,一直到了天亮起来,方走到昨日的客栈前。
十五上前去敲门。客栈的伙计坐在大堂里打盹,被人喊醒了,很是蔫气地来开门,见了他,糊里糊涂道:“这不是昨日的客官么?您来做啥?”
“我来找人,”十五说,“昨夜来的一群客人,数个小厮跟一个少爷的,住在哪间?”
店小二醒了些,一拍掌:“这不是巧了么!那位客官昨日还来寻您呢!听说您离了本店,那位爷便也走了。”
十五大失所望,垂下眼睛问:“他是回去了,还是继续寻我了?”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伙计说,“只知道那位爷看起来不怎舒服,再去寻大夫了也不一定。”
十五猛然抬眼:“他病了?!”
店伙计想了一会,描述了番秦远的模样。他本记不大清,又是习惯夸大其词的,便全往严重了说。什么面色灰青,印堂发黑,走路虚浮……他多说一句,眼前这小公子脸就白一分,仿佛病入膏肓的是他一般。店小二住了嘴,只见眼前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当即回身上马,片刻不停地匆匆往外去了。小二心想连个赏钱都不给,怪没意思的,摇摇晃晃地回了内屋。
大年初三,犯赤口,人人皆不外出拜年。十五骑着马在道上疾行,又是不吃不喝数个时辰过来,他自己都快撑不住了,仍用了死劲攥着缰绳,尽力坐稳身子。他反复喊少爷,再喊旺儿、如意,喊得嗓子哑,也没见的有人回音。雪后大晴,但满眼的厚雪还未化半点,全是白茫茫一片。不知不觉中,他又从镇里跑了出去,日上三竿时,懵懵然停了马,像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去……去问大夫。十五又想起店小二的话,再掉头回镇里寻大夫。再是半日光景,大夫答:“那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风寒。”
十五累得几乎立不住,闻言放下心来,小心地问该注意些什么之类。大夫说:“去镇东的药堂拿他家的长命丸去,强身健体,是好东西。”
十五自己的脑袋都想不清楚要如何,听到什么便是什么,闻言摸着黑骑马再去了镇东药堂。药堂的人一开口便是一两银子一颗丸,十五毫不吝啬,将兜里的银钱全掏出来,能拿多少便拿多少。他收了那装着一两颗小丸的木匣子,再转头要牵马走,这回马是如何也不肯走了。它载着十五不分日夜地奔波劳累,又天寒地冻、饥渴交加,在秦府养的肥膘什么用都不抵,马蹄儿都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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