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对于跟随在身后的冰魄浑然不觉,议论得热火朝天,越说声音越大:“那人就是个怂蛋,听说还没有用刑呢,就一五一十地招了。”
旁边人一声冷哼:“一个逃兵而已,见势头不对就跑路,能有什么出息?侯爷最看不起这种软包,就算是留了他的性命,也顶多就是丢到最前边冲锋当靶子。”
“听说信阳与安阳城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那慕容诺如今只不过是在苦撑。”
“那日吓了老子一跳,我还以为他们援兵果真到了呢,这娘们儿尽玩阴的,防不胜防。”
冰魄继续往前凑,拐弯时却与一个人走了一个对面,他直起腰来,立得笔挺:“吴参将。”
吴参将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探究:“做什么呢?”
冰魄磕磕巴巴地解释:“尿急,想踅摸个没人的地儿解决了。”
“尿急用得着鬼鬼祟祟的吗?”
冰魄急出一脊梁冷汗,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听到李参将的人议论说捉了一个奸细。”
“看来你对城里的事情挺关心的。”
冰魄略有羞赧:“实不相瞒,这快到俺老家了,俺着急着呢。这从军一走许多年,虽然自小没爹疼,没娘爱的,但是还有个上了年纪的祖母,也不知道如今还健在呗?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挂念,恨不能早日攻克了信阳城,好歹能打听个消息。”
冰魄说到动情处,鼻子一酸,鼻翼噏动了两下,低垂了头。
吴参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这么关心攻城的事儿,你跟我来,带你去见一位老朋友叙旧。”
老朋友?
冰魄纳罕地跟在吴参将身后,径直往镇远侯大营的方向。
他心里开始矛盾,看样子,好像吴参将对自己起了什么疑心,有心要试探自己什么。难不成是今日捉到的奸细知道自己根底?将自己和盘供出了?现在是寻个时机制服了他逃出军营,还是留下来静观其变?若是逃,九爷又怎么办?夫人的心血岂不毁于一旦?
吴参将撩帘进了一个七、八人看守的帐篷,向着他招招手:“进来吧。”
冰魄硬着头皮走进去,有一人面对着帐篷口的方向蹲着,趴在一方书案上,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那人低着头,他看不清眉眼,但是居高临下看起来,那人肥头大耳,一看就是脑满肠肥的家伙。
冰魄并不识得,更不知道此人什么来头。
那人的肚子有些大,蹲着难受,“呼哧呼哧”直喘,他手里画的,是一副画像,应该画的是一个男人。不过那画工,委实不敢恭维。
见到吴参将带人进来,那人抬起头,愁眉苦脸地道:“大人,那人样貌小的说得出来,可惜画不好,自小没摸过笔,就连笔都抓不稳。”
吴参将一把扯过书案上的纸,看了一眼就大发雷霆:“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潜进我大营的细作?***,连个人样你都画不出来,我怎么对照着抓人?”
原来此人,就是他们口中所议论的那个叛徒!信阳城的守军疏于操练,原本大多好吃懒做之徒,有这样贪生怕死的蛀虫也不稀奇。冰魄心中一凜,多亏自己易了容,否则岂不危险?
他大大方方地站过去,一脸坦然,毫不畏惧。
那人眼睛一扫,就看到了他,兴奋地指着他大叫:“就他,眉眼什么的就像他。”
这一声大叫,那调调,冰魄觉得好像有些熟悉。
吴参将回头看了一眼冰魄,又冷笑着问那人:“那你看看是他不?”
那人走过来,上下打量冰魄,最终摇摇头:“不是他。”
冰魄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袖子里紧攥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
“看清楚了?你确定不是?我可是按照你描述的样子找的人。”
那人笃定地点点头:“虽然两人长得很像,但是那细作身形要瘦小许多。”
吴参将满意地对着冰魄笑笑:“那就是误会了。”
冰魄点头不语,心里只暗道侥幸。
那叛徒摸着下巴,对着冰魄的脸指指点点,肥胖的指头差点就杵到冰魄鼻尖上:“那细作眼睛好像稍微细小一点,眼眉稍微往上挑那么一点,鼻子......”
吴参将不耐烦地挥挥手,吩咐冰魄:“你带他到军中画师那里,依照你的样貌再听他的,稍作改动,将画像画出来。”
冰魄恭敬应是,那人点头哈腰,满脸谄媚:“大人,小人到跟前亲自指认也可以,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吴参将转身要走:“哪里那多废话,让你怎样就怎样!”
“大人,”那人不识趣,又凑过去:“只要小的画出那画像来,将功赎罪,就能放我走是不?”
“再啰嗦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
那人吓得脸色蜡黄,点头如啄米:“信,信,信!”
吴参将懒得看他,冲着冰魄一挥手:“押下去,画完以后,差人暂时严加看管!”
暗地里却比划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冰魄上前一把就将那人反手押了起来,那人一声呼痛:“轻点,轻点,如今咱是自己人。”
冰魄下手更重,真恨不能一掌劈下去,立即结果了那人的性命。他最看不起这种软骨头,卖主求荣的人,临阵脱逃也就罢了,还为了自己一条狗命,出卖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们的性命。
吴参将一撩帘当先走了出去,冰魄押着那叛徒转了不同方向。
那人浑然不觉冰魄一再努力隐忍的杀意,一边走一边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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