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见许长栋走了,这才低着头埋怨道:“我哪里就不交际了,几家熟悉常走动的人家,我还是应酬的,你父亲分明就是嫌弃我了……”
许妙芸见冯氏难过,忙安慰了她道:“母亲快别伤心了,几个同我们一起从苏州来的叔伯,自家中有了些钱,哪个没有找小老婆的,独父亲没有,可见他从不曾嫌弃你,只是母亲……”许妙芸想了想,终是把前世藏在心里的话同冯氏说了说:“如今生意场上的应酬也多,每次父亲都是一人去的,他岂不觉得自己落单的?母亲便是再不喜欢,偶尔走动几次也是好的。”
“我又穿不来那些洋装,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旧年去了一趟,干坐着还要你父亲照顾我,反成了他的累赘了。”
“那父亲有没有嫌弃母亲你呢?”许妙芸反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总让我站起来跟人交际,我……”许妙芸看见冯氏这般窘迫的样子,才知道自己的性子是九成九像了她的。可其实按照许妙芸前世的经验,便是自己不喜欢,咬牙应付一下,还是能混过去的。
“既然父亲没有嫌弃母亲,那就说明他盼着母亲同去,母亲下次不如去一趟吧?”
冯氏拧着眉心点了点头,许长栋已经和医生说好了,又回了病房来接人,冯氏见了他,心下终究又软了几分,小声道:“我明天陪着妙妙一起过来医院,顺便瞧瞧督军府的五姨太。”
许长栋见冯氏忽然就开窍了,便知道是许妙芸的功劳,朝着女儿看了一眼,眉梢多了几分赞许。
一家人上了车,许长栋才开口道:“妙妙,这几日正给你物色家庭教师,有个复旦大学的女学生倒是不错,只可惜你说不要女的。”
冯氏听了倒是笑道:“其实男女都无所谓,只要教得好就好,我倒是觉得女先生还更好些呢!”女学生请个男先生,冯氏总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许妙芸心里暗暗拧眉,想了半日才开口道:“我喜欢男先生,年纪大一点的,想必学识也更渊博些。”
☆、第20章 020
日本领事馆在虹口区的黄埔路上, 南北各有一栋红楼,门口铺着广袤的草坪, 还有一个贯穿南北的人工湖。
督军府的汽车进了正门,门口的守卫例行检查。周副官脸色微沉,在看见沈韬的眼神后按捺住情绪,将身上的配枪交了出去。
汽车驶入大门, 一路上守卫林立,沈韬交叠着二郎腿坐在后排座上,将一个个暗哨记在心中。
渡边信一早已经侯在门口, 看见汽车停在了平台上, 肃然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早有站在一旁的守卫上前为沈韬打开门,沈韬从车里出来,拍去西服上的折痕,抬起头朝着那人笑道:“渡边先生。”
“沈少帅, 里面请。”渡边信一的鼻翼下留着一撮小胡子, 看上去像是在微笑,但那双锐利的眸色中却没有半点的笑意。
沈韬朝他点头, 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一起进了领事馆大厅。
“上次藤井的事情,多谢沈少帅帮忙。”渡边信一走在沈韬的身后, 一口中国话说的很是流利, 这些日本人有很多是从申城开埠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仿佛这里才是他们的家园。
“渡边先生太客气了,”沈韬转身, 一双向来不羁的眸子毫不避讳的对上渡边信一的视线,耸了耸肩膀,更像是惋惜:“只可惜藤井先生还是意外死了。”
“是啊!实在是太意外了!”
渡边信一一眼不眨的看着沈韬,忽然笑了起来,“像他这样不懂得爱惜友邦子民的家伙,不配为大日本天皇效力!”
沈韬勾唇看着他表演,侍者端来了两杯红酒,他随手拿了一杯,若有所思的欣赏着杯内散发出魅惑颜色的液体。
“但他毕竟是大日本的子民,他的仇我不得不报!”渡边信一也端起了酒杯,金属框架眼镜闪过一道光芒,冷冷的射在沈韬的身上。
“那……渡边先生想怎样报仇?”沈韬抬头,抿了一口红酒,清冽的酒液带着甘甜,在舌尖蔓延。
“总有一天,我会抓住杀死藤井的凶手,让他用鲜血祭献。”
沈韬看着他,良久没有动作,幽深的眸色似笑非笑:“no……no……no……,渡边先生刚才也说了,藤井先生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本来呢,他在巡捕房呆着,不可能出什么意外,是渡边先生请我保他出来的。”
“所以……藤井先生的死,你我都是凶手!”
沈韬说完哈晃了晃手中的红酒,哈大笑了起来。
渡边信一也跟着笑了起来,精瘦挺拔的身体轻轻颤抖,脸上神色狰狞,忽然间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对着沈韬举杯:“听说沈少帅学过东洋刀法,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你切磋一下?”
……
入了秋天色暗得很快,许妙芸回家的时候,许家正厅早已经亮起了灯来。她因生病没什么胃口,冯氏让她先回房休息,安顿好了之后,一家人才坐下来吃晚饭。
吴氏问了许妙芸的病情,医生说明天需再打一天的点滴,吴氏便应下明日仍由她陪着许妙芸去医院。
回来的一路上冯氏和许长栋没有说什么话,这时候见儿媳吴氏这样懂事,便也不甘落后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吧,督军府的五姨太也在医院,我同你去看看她。”
冯氏向来不喜欢这些人缘交际,平日里也深居简出,唯独几家常来往的人家走动走动,今日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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