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起码把我带到格拉斯哥,”他一般转了个大弯一边小声嘀咕。“你到地儿再死我就不在意,只要你到了就行。”
他在开上坡,缓慢的上爬很折磨人。在他左边,山坡高耸,前方,狭窄的山路像缎带一样蔓延铺开。行程缓慢,但这是去格拉斯哥的一条“捷径”。不然经过奥本的那条路要开更长时间。
卡姆的一生中在这条路上行驶了数次。当他还小的时候,妈妈从他外婆那里继承了不菲的一笔钱,足够买下一栋小屋。在那之后,他们每次都去阿盖尔郡度假。小屋即使在那时也很划算,多亏了它那破旧的屋况和走位怪异的接线。
天哪,那所有的童年旅程。他,伊丽还有罗斯坐在车后唱着歌,玩儿游戏,打架,后座还堆满了超市里买的大包小包、大堆的桌面游戏、网球拍和睡袋。夏天他们所需的一切都在这里的,都是孩子喜欢做的事情。
麦克莫罗家族每个夏天来阿盖尔郡,都是为了“远离喧嚣”,这也正是他们做的事情。孩子们把功课抛到脑后,他们当地理老师的爸爸也抛开学校的琐事。至于妈妈,她不再唠叨他们要保持校服干净,屋子整洁。所有无聊的事情,比如上学日要早睡,还有做家务,都被留在家里。
卡姆决定在这里开始他的事业时,他有些朦胧的想法,觉得自己会再次抓住那种感觉——简单的感觉。现在他意识到,来这里的兴奋感并不是说家里的烦恼或是责任消失了,它们只是被搁置在几英里外。烦恼和责任仍然在格拉斯哥等着他的父母。
卡姆搬到因弗比奇后并没能逃离烦恼——它们如影随形。现在,讽刺地是,他发现自己为逃避而开回格拉斯哥,离老家越近,他的心越轻松。
他马上就到休息地了,过了该地之后便可以下坡开到阿罗赫尔。从阿罗赫尔开始,便能分分钟来到a82国道。如果不下雪的话,眨眼功夫就能开回格拉斯哥。
但是真能不下雪吗?
卡姆瞥了眼天。已经是乌云压顶,遮蔽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冬日阳光,带来紫灰色的黄昏。在奇怪的暗光中,风景的颜色变得强烈得古怪——山坡上大片深沉鲜明的绿色,蔫头耷脑的锈红色蕨菜,银灰色的路在峡谷中蜿蜒。
就算是他现在归心似箭,眼前的景色仍然让卡姆屏住呼吸。
但是看着起伏山脉时感受到的疼痛远不同于当年他行驶在这条路上的简单快乐和想要在这里定居的梦想。现在他发现自己在想,选因弗比奇作为创业的地点,他是不是不知不觉中拿自己最不愿意冒险的东西下了赌注——对这个地方的爱和这个地方带来的单纯的快乐。
妈的——他又在想生意了,他已经下决心放空大脑了。
卡姆坚决地将这些想法推到脑后,逼着自己开始憧憬狂欢之夜,在伊丽和凯蒂的商业城小公寓里畅饮香槟和鸡尾酒,然后在去夜店之前,再在去格莫拉路上的小酒馆里来上几杯。他甚至期待排队进格莫拉,和其他狂欢者在等待入内时一起分享那种怪异的期待感,每次保镖拉开门让人出入时流出的强烈的鼓点都让人心情跌宕。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跳舞。想在挤满火热、汗津津ròu_tǐ的舞池中狂舞。想大胆地盯着别的男人看,只用眼神便能邀请他们更进一步。想撕掉自己昂贵的衬衫,把它塞进后兜,袒露胸膛,不是虚荣但心底清楚得很:没人身材比他更棒。
勾引到人的那种迅猛、放肆的兴奋感。
破门得分的兴奋感。
让自己向别人屈服——放弃一切控制权。
这离开的一年里他妈的居然没有一晚是这样?
天哪,他今晚一定不醉不归。过了一年份的安静周末后,再次宿醉会无比可怕,但也值了。
休息点前的最后一个小坡隐约出现在眼前。卡姆降到二挡慢慢靠近,离合器刮擦的声音让他皱起眉头。车开始爬上坡,噪音也逐渐消失了,这让他的焦虑稍稍缓解,但是到平地后他拐了个弯,不得不一脚刹住了沃尔沃。
“靠。”
地上到处都是岩石,铺满了整条路,还凸起几英尺高。卡姆意识到地上的岩石,泥土和大块儿的植被都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
是山体滑坡。
在休息点附近经常发生,这广为人知,但是卡姆却是头一回见。这肯定是刚发生的事儿,因为道路还开放,也没有发着夜光、官方得敷衍的锥形路标围住现场。
卡姆把沃尔沃停在杂物周围的几英尺外。他透过挡风玻璃凝视着被车头灯照亮的石河,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将车开过这些尖锐的石牙,但随即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去他妈的。”在怪异的沉寂中他的咒骂声格外大。
松开安全带,卡姆走下车,甩上车门,把那件年深日久的乐斯菲斯外套拉上抵御寒冷。外套帮他挡住了上半身的寒风,但是他感到风在啃咬自己的红色紧身牛仔裤到单薄沙地鞋之间的一小块脚踝。他的穿着更适合去夜店浪,而不是亲近大自然。
他走到废墟旁边,在想滑坡是最近什么时候发生的。也许是他想多了,但是气氛的静寂让他觉得这一刻是刚刚才发生的事。他左边,抖掉碎石的山坡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一道被碎石劈开的发白的裂缝挂在表面。就在那时,卡姆意识到,山体崩塌的时候他本来可能会在下面开着车。要是他再早上几分钟——要是他没回小屋取香槟酒——他可能被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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