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在他身边不远处。忍足侧过头,看见面上浮现着一丝疲惫的迹部。
“你昨天没有来探病?”看了登记表的忍足随口问道。
“昨天有会。”迹部道,“和探病时间撞上了。”
忍足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没什么可以聊的了。
倒不是没有共同语言,而是在这个场合追忆往昔会显得特别傻也特别没有意义。
工作上的交集是没有的,如果聊迹部老先生的病情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往专业了说迹部也没办法完全听懂,往通俗了说……
唔,忍足也并不是主治医生啊。
每天和迹部说一下迹部老先生的日常状态倒是没关系,说的细了,味道就不对了。
这样想或许会太过敏感,但这是忍足的习惯。
他几年前也怀疑过自己这样过于细的雷达是不是不太恰当,很多时候这样的态度也会伤害到身边的人。但时间一长,他也就反应过来,他原本就不是会与人有特别深刻联系的人,点头之交要多过知己。能说真心话的朋友不是没有,他却也不太会说的深了。
不管是好的坏的,他都愿意一个人承担。
久而久之便也觉得敏感一点没什么不好,不容易受伤。
与仁王有了关系的转折后,他从仁王身上看到了一些别的。
比如某人同样也是敏感的,却在敏感的同时意外地心大。
说出口的话,自己的伤口,肩膀上的担子,世界的压力和身边人的友善。那个人什么都能看清也什么都能利用,让人觉得可怕,却奇异地也让人觉得单纯。
单纯。
这个词怎么能和仁王雅治联系在一起呢?
可他还是没来由这么觉得。
分明是哪里都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可那么多通透与人性糅杂在一起……
忍足抬手推了推眼镜。
他突然想起前一年的秋天,他在手术台上看过的仁王身上都是血的样子了。
真糟心。
沉默还没持续的太久。
在走神的情况下要找什么话题呢?
有点难。
可两个人都在走神,也就没什么了。
忍足原本想问一问家长里短,又觉得没必要也没立场。
所以到底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难不成要问一下迹部财团最近的发展计划吗?
他可是好久都没有看财经新闻了。
交班的同事怎么还没有过来?
白大褂的口袋里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
很短。
他以为是什么领导的指示,按亮了屏幕才发现是某个人的号码。
他们这么多天里几乎没有联络,像是在比谁的耐心更足。
大概有那么一点赌气的成分,更多的却是工作要求。仁王走的那天说过他为了安全起见他会断了联络,如果出外勤也会有手机关机的情况让他不要多想。
可十天半个月都是这样,真是受不了。
上网一查倒是很多警嫂的树洞帖。
忍足当时忍了又忍没点开,想自己还是不要和怨妇一样。工作这么忙还想七想八,都是不够专心。
只好开了聊天工具,絮絮叨叨地发了语音让人记得按时吃饭睡觉添衣注意安全。
没有任何回复。
连新闻都不播,忍足是真的有点怕。
他点开短信,有些生气又有些焦急。
“有点想你。你今晚值夜班?”——仁王雅治
“我都要以为你失踪了。”——忍足侑士
“噗哩,这么大怨气啊。等你巡完房我给你打电话,有点事想和你说。”——仁王雅治
“行吧。最好不要是什么让人心情不好的事。”——忍足侑士
“所以你现在心情不好?给你一个吻当安慰?”——仁王雅治
“你吻给我看看?”——忍足侑士
确实是挺大的火气了。
不过发信息时人的性格原本就会和说话时不太一样。
等了几秒没有收到回复,忍足就知道仁王这是不打算继续陪他抬杠了。
就这样等电话?
我分明是脾气太好了才对。
他这么想着,把手机放回原位。
再抬起头时迹部的表情已经变成玩味了。
忍足想这算是有了话题了?
好像也没有。
迹部会问吗?
“你……”迹部偏了偏头,似乎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说法,“和恋人吵架了的话,别赌气。”
忍足勾了勾唇:“你看出什么来了?”
“看出你很烦躁。”迹部挑眉看过去,“很在意却装作不在意。”
“太犀利会惹人厌的。”
“是吗?”迹部反问道,“你讨厌我?”
“断章取义。”
“我想也是。”迹部轻笑了一声,“能让你和别人吵架,也不太容易了。”
“就这么肯定是吵架?”忍足也笑道。
“闹别扭?”
“也许。”
迹部便感叹道:“能让你闹别扭也不容易。”
“那是你太高估我了。”忍足道,“我也是会为了一件小事而生气的。”
这句话好像有些太超过了。
忍足又不想往回找补了。
他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起仁王有事没事的倾诉,忍足已经不吐露自己的心声太久了。他说的话大多是吐槽,而内心真正的想法却总是埋得很深。
仁王一直试图用自己的方法来纾解,效果还是有的,却并不很明显。
“我们没有在吵架。”忍足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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