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蛮回过神来,发觉腰间多了双大手,身后是硬挺健朗的胸膛,她往后靠了靠,享受最近难得的温馨一刻,道:
“师傅给我的青豆子……掉了。”
她将腕间露出来,馥白如雪的手腕纤细,骨肉均匀,衬得那简单朴素的红绳仿佛也有了红玉的质感,杨廷这才注意到上面确实少了重要的青豆,蹙了蹙眉:
“何时掉的?”
他知道阿蛮一直对师傅给的这份礼十分精心,平时盥洗都得摘下好好盛放,洗完再戴,生怕泡了水坏了。
“容妃进入棺淳,便掉了。”
苏令蛮细细将当时情形讲了遍,杨廷听着,面上现出果然如此的模样,他到底入门早,对玄门之术耳闻目睹得多,几番思量便明白过来。
“当日容妃不是道,她曾经是寄居在你镯上的一缕幽魂?后来又与你一同共命,恐怕这是师傅用来护着你的东西。”他一脸后怕:“若容妃死后,又寄居在你身上,可如何是好?”
说得苏令蛮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嗔道:“胡沁什么。”
不过思及当日浑身一轻的感觉,恐怕这位寄旅之客是当真彻彻底底地走了,而青豆护身,防止她卷土从来,既达成目的,功成身退也是应当。
杨廷捉着她手爱惜地用唇碰了碰,扣着她脑袋在怀里,叹了口气:
“阿蛮,莫多想了。
“左不过是跳梁小丑。”
苏令蛮挣了挣,从他怀中抬头仰头睨他,一双桃花眼眸光潋滟,波光粼粼处可见媚色无边,下巴精致如上好瓷器,嘴里还嘟囔着:
“说起来容妃娘娘也算是闺中锦绣,要貌有貌,要才有才,为何你偏不从了?”
杨廷就知道打这醋缸子又打翻了,小丫头等着听好听的,偏不从她意,只顺从心意俯身抱着她吮吻了一番,直到人气喘吁吁才不坏好意地捏了她一把道:
“弱水三千,一瓢足矣。”
苏令蛮脸红了红,皱了皱鼻子娇俏道:“算你识相会说话。”
两人多日不曾亲密,正值血气方刚、食髓知味的年纪,磨蹭着不免擦出点火花来。奈何先圣人方走,死者为大,纵杨廷与杨照再不睦,也还要守这祖宗规矩、以示尊重的,揉捏了会,才勉力将人推开,喘气道:
“蛮蛮,莫急,待出了月,便给你。”
“谁急了?”
苏令蛮面子挂不住,瞪他。
这般瞪人,仿佛带着酥媚入骨的诱惑,郎君黑眸中燃起了冲天烈焰,深井幽潭里,仿佛藏着可以翻天的巨兽。
大殿内晕黄的九角琉璃宫灯幽幽打着转,苏令蛮忍不住揪紧了襟口,生怕这人当真扑过来。
正当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巧的叩门声,小八大咧咧的声音传来:
“王爷王妃,礼部侍郎求见。”
这一声,仿佛打破了魔障,杨廷率先移开视线,伸手松开了扣得死紧的襟口,轻喘了口气道:“带去小议政殿。”
礼部侍郎是来商量登基当日所需的,杨廷看着这白胡子老学究,不耐烦听这些,摆摆手道:
“老先生按规矩来即可。”
礼部侍郎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杨廷在潜邸时不近情面的名声便是广为流传的,哪里会任人摆布?
即便老侍郎再三强调体统亦是无用,只得退而求其次地与未来圣人身边那姓林的黑面侍卫接洽,走前还嘟囔道: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而当日同时举行的封后大典,敬王爷没舍得王妃操劳,细节全由王妃身前姓绿的女官与礼部侍郎一条条过了,确定下来后再由王妃过目。
三日时间,一眨而过。
苏令蛮还未有真实感时,便成了皇家造册御笔亲封铁板钉钉的皇后。
真正的凤冠与九凤朝阳皇后服加身时,是相当有分量的,更别提还得在烈阳下,穿着这般有分量的朝服徒步走上皇宫最高之楼摘星楼祭天祭祖,昭告天下,若非苏令蛮常年锻炼,恐怕也得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命妇一般倒下。
最顶层,唯有圣人可踏足。
苏令蛮仰头看杨廷,那张沐浴在阳光中的脸,俊朗若天人,如松如竹地矗立高台,随着礼官一声敬告先贤,倒樽洒酒,金光为他添了一层柔光,九爪金龙玄服披身,自下而上看去,赫赫威势扑面而来,仿佛凭空遥远了许多。
“礼毕!”礼官唱喏:“朝见圣人!”
百官命妇遥遥拜之:“圣人万岁,当贺大梁千秋永载!”
“朝见皇后!”
百官命妇再拜:“皇后千岁,当贺大梁子孙绵延!”
朝拜声振寰宇,直上云霄,苏令蛮居高临下地往下看,只觉这高处的滋味,确实不大一般,难怪古往今来,有那许多之人向往王侯,挣着命要往上爬。
正恍惚间,掩在大袖中的手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了,虎口处能觉出老茧,掌心有些微汗意,杨廷站到她身旁,黑眸中仿佛有闪烁星光,荡漾出缠绵情谊。
他朝她不明显地翘了翘嘴角:
“蛮蛮,往后大梁山河,你与我共。”
苏令蛮那股飘在空中的不真实感,这才落了地,只觉得方才还遥远的人一下子又贴近了。
她也笑了笑。
一排黄鹂鸟叽叽喳喳热闹着,直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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