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呵呵一笑,“所以,是我来迟了是么?”
盛迟暮敛唇,在心里回道:如果那样,如果我嫁给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萧战凄怆地望着盛迟暮,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钳制自己的手臂渐渐在撤走力道,盛迟暮自知身体柔弱,决无可能从萧战手中将孩子夺回来,因此不敢轻易挣脱他下手,此时若唤人来,只怕没等援兵赶到,婵儿便有性命之危。
这拱门口颇有几分萧疏荒凉的况味,离离的藤草,在脚下被风拂开。
萧战的眼底全是冷意,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有两滴晶莹结入眼波,凝成霜华似的惨白。
他惨笑道:“我们自幼相识,我始终信你对我有情义,那年湟水一别后,我曾留信给你二哥,让他转交给你,让你等我,你十八岁之前,我一定上盛家提亲,阿暮,我后来才知道,我只是晚了一步而已。只是一步而已……”
“什么信?”盛迟暮疑惑,二哥从未给她任何萧战的信件,就在萧战也跟着一奇时,盛迟暮忽地摇头,“不,平南王已经被平叛,即便嫁给你又能如何?何况,归宁路上,你不问情由掳走我,在瀚城,又命人散布谣言坏我名声,萧战,你说的喜欢和爱,我实在是要不起。”
若是此时,让任何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在他和任胥之间择一夫婿,恐怕没人会选择萧战罢,一个一败涂地的男人,他心狠手辣,终究受到反噬。
萧战荒谬地觉得,盛迟暮在找借口,找借口她爱上任胥,在推脱什么,她心里难道对自己真的也有情义么?萧战的胸口猛地两个起伏,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盛迟暮清润的眼眸,有些激动地问:“如果我父王始终镇守一方,是大梁的忠臣良将呢?阿暮,如果我早一步呢,你会不会……爱我?”
盛迟暮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她微微扭过头,脸色很是难看。
萧战也自觉得逼得过急了,忙放松下来,换了一个问题,“幼时相识,阿暮有想过,长大后嫁我为妻么?”
盛迟暮方才回答的那个问题已经算答了。
她实在不愿面对萧战回答这些,还当着女儿的面,只是一直想着办法与他周旋,与他虚与委蛇罢了,盛迟暮咬着嘴唇,看着被萧战防备地抱在怀里的女儿,最终还是答了一个字,“嗯。”
那厢萧战欣喜若狂似的,恨不能将盛迟暮一把抱入怀里,萧战确实是想这么做了,岂知他才一伸手,那边脖颈旁边忽地闪出一柄宛如秋水盈盈的宝剑,萧战有武将的警觉心,歪着脑袋一闪避,便将手里的婴儿祭了出来。
那剑锋果然退了半尺,萧战纵身往后一跳,窜入花圃之上,盛迟暮的禁制立时便解开了,任胥一手将受惊的妻子揽过来,盛迟暮始终盯着萧战手里的女儿,“婵儿。”
任胥拧眉,“你果然未死。”
“托福,”萧战冷冷一笑,袖中也抖落出一柄长剑,“在你死之前,我还得活到寿终正寝才行。”
任胥身后,阿三阿四火速赶到,另领了一对皇宫禁卫军,然而任胥挥手,谁也不准靠前一步,“放了婵儿,我放你走。”
萧战微笑道:“太子殿下是出了名不按常理出牌,想必也并不讲道义,如此放了小郡主,岂不是傻子。”
“萧战!”
盛迟暮眼波盈盈,仰望着萧战怀里的女儿,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平日里哭闹不休的女儿,此时安静得太反常了,她担忧女儿受到了折磨,就如同嬷嬷和姹嫣吸入的烟尘,那迷烟对大人来说不会有事,可婵儿还那么小……
萧战这人口口声声来问自己是否爱他,可他却用自己女儿来要挟自己,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也太可笑了。
她的唇几乎被咬出了血,“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放了婵儿?”
萧战目光一瞥,这墙内墙外,处处都是任胥部署的人手,梁宫的禁卫军实力并不容小觑,单是任胥一人,他便没有把握一定胜他,上回在他手上栽了跟头吃了暗亏,萧战并不想再同他比试第二回,何况以众敌寡,这场战并不公平。
“放我出城,我将你们的女儿放在长安太玄门外十里长亭。”
长亭那里定有后路,一旦纵容萧战,他极有可能冲出包围圈冲出长安而去,平南王兵败城溃,萧齐功不可没,如今受封在即,若是萧战能动之以情,说动萧齐,说不准又是一番风波要起,任胥眼眸一暗,自知此事要答应,并不简单,可女儿被人握在手里,若是今日婵儿被人劫走,他定不会饶了东宫那帮废物,还有马阳这个不知死活的所谓亲戚。
任胥还剑入鞘,侧身一让,“我答应你,但你也要记得,伤害郡主的代价。记着,平南王已下死囚。”
萧战的目光变了变,“一言为定。”
萧战从花圃里越身而出,此时怀里的小婴儿忽然醒来了,仿佛知道自己离开了父母的怀抱,到了坏人的魔爪里,开始哇哇啼哭。
哭得盛迟暮和任胥俱皱了眉头,盛迟暮更是不忍,直伏在任胥肩头,他能察觉到绣衫在一点一点濡湿,他伸出手在盛迟暮肩头拍了拍,“留在这儿。”
她怎么能放心得下,轻轻摇头,“不要,我跟着你。”
任胥率领众禁卫军,兵器纷纷相向,跟着萧战一路从太玄门出城。
秋郊野外,满天星子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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