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从黄鹂上移开,夏时俯视着她,面色如常,语气淡定:“怎么,不装嫩了?也好,省得跟我撞设定。”
花鹂猛地抬起头来,怒目而视,语气不复少女的稚嫩:“我告诉过你了,少看不起我。”
一甩手,黄鹂即化为流光回到银梳之中。她顺手将梳子插到头上,语气冰冷:“我不明白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我也不在乎。你既然要欺负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勒在脖子上的发绳渐渐收紧,夏时皱了皱眉,感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并非是因为“上吊”这种难堪的姿势而不适,而是因为圈在他脖子上的头发,正在疯狂地榨取着他的生命与精气,就像它们榨取那些女孩那样。
“不死之书,很了不起吗?没了书,离了字,你还能做什么?”花鹂抬手,更多的头发笔直窜起,缠上夏时的四肢与腰间。她嘴角噙着冷笑:“你知道我杀不了你,所以才有恃无恐,是不是?没关系,我不杀你,我榨干你。等你连人形都化不出来,连灵体都维持不住,我看你还拿什么来欺负我。”
“啧。”夏时皱眉,“贱招。”
“这种话,你有何资格说?”花鹂讥讽道,“你不也是这样?榨取别人,供养自己……你跟我本就是一样的,我若是贱,你又有多高贵?”
“啧。”夏时继续皱眉,“第四个了。”
花鹂没听清楚:“什么?”
“你话里的错误,到刚才那句为止,已经是有四个了。”夏时说着,轻轻咳了两下。被吊着对他而言并不难受,但他毕竟还生着病,更何况身上还爬着那么多讨人厌的东西。
“首先,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找上你,是因为你让我做了噩梦。虽然会发生这种情况我自己也有责任,但更大的责任在你。是你的作为导致了一切,还害我生病。所以,别装得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你以为我很愿意来吗?”
“第二,你似乎觉得我离了书就不行?这其实也没什么错,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
勒在颈上的发绳倏然断裂,他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漫不经心地扯去腕上的头发:“我不在乎手里有没有书,因为我自己就是。我比辞海更广袤,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连本漫画都不如?”
把扯下的碎发扔在地上,他冲着花鹂张开手,右手的掌心里是血痕组成的纹路,那是一个“刀”字。“其实用‘切’或者‘割’更方便。”他还跟花鹂解释,“‘刀’比较难驾驭。但毕竟它笔画少么。”
收回手,他只当看不见对方错愕的神色,一边收拾着其他部位的头发,一边淡淡道:“第三,榨取生命什么的……诶哟不错,很有想象力哦。”
他说这句话时,刻意夸张了一下语气,旋即又变得语调平平:“只是很可惜,你办不到。”
花鹂轻咬贝齿,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这就要涉及到第四个问题了。”夏时清理完毕,拍了拍衣服,一翻手掌,一本笼在白光里的书立时现于其掌上,隐隐绰绰看不清楚形状,却能清楚地听见书页迅速翻动的声响,大量的文字从书中逸出,转眼又化为凌乱的片段光影,像是无数短视频,在空荡的澡堂内飘荡、播放、消失,铺天盖地,没有一丝声音。
“我不是你,我没有榨取过任何人,我也不需要。我是收集家,是旁观者,是复述人,我供养自己,用他们的故事,仅此而已。”
披着漫天光影,他虚托着书脊,一步步靠近花鹂:“我收集他们的悲欢,因为我没有悲欢,我旁观他们的故事,因为我没有故事,我复述他们的成长,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成长’。我从未被赋予所谓的‘生命’,我自己的生命都是拿别人的故事来填补。说到底,我只是几张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所有的白纸而已,从未有过‘生’,更没见过‘死’。‘死’对我而言是种奢望,非积案盈箱不能抵达,你又凭什么和我比?你离它那么近,唾手可得。”
他停下脚步,凝视着花鹂瞪大的双眼,一字一顿:“你相公都不要你了,你还痴留在这做什么?”
哗哗翻动的书页猛然停止,随即重重合上。夏时伸手抚了下光滑的封面,抬指于其上轻轻一敲:“归于沉默去吧。土归土,尘归尘。”
仿佛静音被解除,所有的声响都在刹那回归,大哭大笑,私语争吵,悲欢宠辱,众生渺渺,都从铺天盖地的凌乱光影中尽情释放,汇成涛涛的浪潮,直向花鹂涌去。又有砰砰的撞击声与长长的号哭从外面传来,却是那些躲在柜中的灵体,心神激荡,跟着一起哭了出来。
“真轧闹忙……”夏时抚了抚额,显是忘了外面还有一群灵。再看首当直冲的花鹂,却只是捂着耳朵坐倒在地而已。她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怔怔瞪着双眼,眸中满是恨意。
“我白白浪费了一世,凭什么不能再活一次?”她呢喃着,陡然提高了音量,“我错付了,我傻!我后悔了不行吗!我想再好好活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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