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之中,最关心会客厅情况的莫过于康露人去了餐厅,她悄悄戳了戳庄泽,眨了眨眼睛。现在,她和这位“后妈”的默契度应非常高了,“后妈”和她对视一眼,了然点点下巴,小声允道:“去吧。”
康露洁立刻丢下材料,先往卫生间拐了一下,再出客厅,就直往厨房去了。
李支书已经吃上,康露洁也装了碗汤坐下,眼睛笑眯眯像月牙儿,开口也甜:“李伯伯,我是康露洁,那个康总的女儿,不介意我跟你一块儿吃个饭吧?”
谁介意跟漂亮小姑娘一起吃饭?李支书打量了她一番,停手伸过来,康露洁也笑眯眯地递过去,两人礼貌地握了个手。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手触感好得不可思议,李支书收手的一瞬间就开始暗暗回味了,再看一眼康露洁,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康露洁边吃边闲聊:“李伯伯,您是从蒲安来的吧?”
李支书点点头,话语间有些骄傲:“良坡,蒲安最大的渔村,出产好珍珠,你们戴的珍珠,很多都是我们养的呢!不过啊——”他摇头叹气,“现在养珍珠的人少了,养生蚝的也少了,很多池塘和田地,都划到度假村去了,村里有些人出来了,有些参加了工程队建度假村,可是现在一停工就一两个月,大家都说……”
他猝然停顿下来,康露洁则认真地看着他,浑然不在意似的,一脸关切:“都说什么?您直说吧,我爸想给你们解决问题,我也想了解情况啊!”
小姑娘笑容收敛起几分,看着确实真诚,李支书放下筷子,停顿想了一会儿,就唉声叹气诉起苦来:“大家都说,康总可能篓不住,我们的度假村十有八九要烂尾。可是很多地基都打下了,池塘和田地都破坏了,要重新围上养生蚝养蚌,实在不容易啊!”
“村里有个小伙子,他老母亲瘫在床上好几年了,大姐还有精神病,本来全家都靠他养生蚝过日子,现在他那片田填了,开春要种上草皮,将来做高尔夫球场的,他自己呢,就在工程队里建房子,两个月不拿钱了,又要过年,他前两天来找我借钱……唉,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儿,跟我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们村吧,一直都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地理蛮好,家家户户其实不算穷,大家本来是不太愿意改变的,但康总说,时代在变,我们不变,迟早被抛下,跟我们说得很好的嘛,我也想给大家谋发展,就说服村里人签了你们的合同……我们村有个单身汉,今年就要六十了,他早年腿伤过,做农活也不方便,康总这个项目一来,他本来很高兴的,谁知道,这一趟趟不顺利……”
李支书越说越带感情,连续讲了好几个例子,筷子放下就没拿起,一口气说到客厅又有动静了,才停下来。
客厅那边的动静,正是刚才康司祺打电话叫的财务总监和财务经理到来,两人也是冒着嗖嗖冷风,鼻子都是红的。
李支书呆呆地看着他们,直看到两人坐下,才收回目光,忧愁地问康露洁:“康总这次,能篓住吗?”
康露洁脸上已经全然没有刚刚过来时那种甜美的笑,她脑子里被这些活生生的故事占满,没经历过什么困苦的心灵挺受震撼——这和看微博上那些关于底层生活状态的帖子不一样,讲述人就在眼前,故事的主角离她也不超过三个人,而且,这一切都由她爸而起,他们的生活如果毁了,都是因为信了她爸……
这么往下想,她简直有些打起抖来,对李支书的话没办法给出肯定的回答,只好放下筷子,诚恳地望着他,道:“李伯伯,你先吃,等一等,我们一定努力给大家发上钱,过上好年。我现在就去那边听听情况,您别着急。”
李支书抿抿唇,笑笑,又恢复原来的和气:“去吧去吧,这么小年纪,就会帮家里忙了,真出息!”
出息的康露洁心情复杂地回到客厅,仍旧坐在庄泽身边,默默听客厅里的讨论。
现在讨论的焦点,是怎么从公司可活动的资金里拨出一笔款来,给良坡工程队中那些本地人发工钱。公司两个握着财务大权的人东拉西扯,磨了半天也没有满意结果。
康露洁这几个月听了那么多讨论,对眼下大局心里有数,越听这里拿不出款来,就越难过——蒲安的事情,并不是没有解决之道,唯一的阻碍,其实就是她爸不愿意。
她有些走神,想起和庄泽从外地回来的飞机上,她自问自答的那句话。
平安总是要有代价,他们钻过空子捡过便宜也总会走到要还的一天,努力本来就是人生的常态,凭什么她爸的努力成果就不能被辜负和摧毁……想多了,一股沉甸甸的气堵在了胸口,她突然有种受够了的感觉,觉得她爸放弃就好了。
她这么想,眼睛盯着康司祺,也就那么说了:“爸爸,我们别保了,好不好?”
话音一落,满客厅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着她,表情各异、心思各异。康司祺的脸很黑,眉头紧蹙,目光有点冷。
她就迎着这样一个眼神,回手握住庄泽的手腕,仿佛找点儿什么能量,嘴里一字一句慢慢地说:“良坡是干净的,不是吗?如果我们不去保那些不属于我们的,交出去让他们没收,结了案,干净的就可以解冻了,对不对?”
康司祺不语,冷冰冰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片刻,缓缓移开视线,望向庄泽,接着又一一扫过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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