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旭会回来,这一点他还是相信的。
实在不行,真到了废他的那一步……
杜言疏收了结界回到屋中,关紧房门,目之所及皆是碎瓦残纸,满室狼藉,愣了愣,脱力地倚在门上深深叹了口气。
一个两个,身边的人渐渐离开他背叛他,杜言疏真觉有些累了。
“引之,若你还在便好了——”杜言疏低声自语,每当累到不知所措之时,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杜引之,几乎是本能的……
周遭极静,闭上眼睛就能听到窗外绵绵落雪之声,有风从破损的窗纸中漏进屋,冷,杜言疏也不想动,就这般挨着门,恍恍惚惚似梦非梦,身子冻到僵硬也无知无觉。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踏雪声,叩门声。
“三哥哥,方才师尊听到你这边有动静,让我来瞧瞧。”是裴匀的声音。
先前裴匀是决不允许踏进归荑园半步的,自从蜃炎岛归来后,这个规矩杜言疏也不在乎了。
“我没事,你回去罢。”杜言疏倚着门轻描淡写道。
门外沉默了片刻,裴匀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小心翼翼道:“三哥哥,让我进去瞧一眼呗,师尊说要见着你人没事才——”
“进来罢 “还未待他说完,杜言疏便拉开了门。
裴匀愣了愣,望着对方清冷的脸咧嘴道:“三哥哥气色不大好。”
说着迈进屋中,眨了眨眼睛,彻底懵了,屋中满地碎瓷片儿,几乎无处落脚,座椅床榻尽数坍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三哥哥,这是……”裴匀目瞪口呆。
杜言疏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梦游劈的。”
“……我让灵奴来修一修罢……”
“我累了,明天再说。”
“……要不让灵奴收拾间客房,三哥哥暂且捱一夜?”裴匀试探问道。
杜言疏淡淡摇头:“不用劳烦了。”
裴匀迟疑道:“那三哥哥你……”
杜言疏截了他的话:“无妨,你回去罢,跟兄长说我这边什么事都没有。”
裴匀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末了点了点头:“好罢,三哥哥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他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我明白。”
得了杜言疏这句话,裴匀终于舍得转身离开归荑园,他前脚刚踏出园子,杜言疏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裴匀,谢谢你。”
闻言,裴匀蓦地转过身来,一脸毫不掩饰的错愕,半晌才愣愣地点了点头,僵硬笑道:“三哥哥跟我客气什么。”
一路往回走,裴匀仍回不过神,三哥哥怎么……怪怪的。
看裴匀走远了,杜言疏终于回了屋,不是他的屋子,而是两年来一直保持原样不让人触碰的随室。
屋中蒙了薄薄一层灰,杜言疏浑不在意,那点洁癖的毛病一瞬间全好了。他蜷缩在久无人睡的床榻上,扯过衾被覆在身上,久久不能回温。
这夜梦里,他似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喃喃道:“小叔,我为你暖床好不好。”
“……勉强允许你蹭一蹭好了……”
反正是梦,有什么关系呢。
……
转瞬便到了上元节这夜,雪霁,月清。
上元宴依旧是十七八道菜,餐后下人照例端来桂花赤豆元宵,只今年熬得刚刚好,微甜不腻,杜言疏难得将一碗元宵都吃见了底。
“三哥哥今儿倒是比前几日气色好了些。”裴匀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暗悄悄地将杜言明未吃完的元宵挪到自己面前。
杜言明看着他的小动作,欲言又止,终于叹了口气作罢,任由他胡闹。
杜言疏不置可否,端端正正地放下碗筷,抬起眼淡然道:“兄长,我吃好了,先行一步,你们慢用。”
杜言明这几日瞧出他心里有事,柏旭又不知怎么回事再没出现过,他只稍稍提及,杜言疏便一笔带过显然不想多说,他再不好往深了问。
他晓得,弟弟心里自有定夺,自己问多了反而不妥。
“言疏,若是你想逛灯会,让裴匀与你一道儿去罢。”放心归放心,瞧弟弟一脸闷闷不乐,做兄长的还是希望他能开心些,而裴匀虽然聒噪,却是能逗人欢喜的一把好手。
杜言疏怔了怔,旋即勉强勾了勾唇角:“兄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我有些乏了。”裴匀的聒噪他消受不来,还是把他……留给兄长……消遣罢……
杜言明心下明了,温雅一笑道:“好,那你先回去歇息罢。”
裴匀拿起杜言明吃剩下的元宵乐滋滋地吃了起来,抹了抹嘴上的芝麻笑道:“三哥哥当真不要我陪?”
杜言疏嘴角抽了抽:“我先告辞了。”
回到归荑园,杜言疏换了身厚实些的衣裳,正欲出门赴约,犹豫片刻,又折回来取了怜苏香囊系在身上,在院子里设下了结界。
刚挥灭烛火,他身子顿了顿,轻声道:“宋公子既然来了,就请进罢。”
凭他鬼族圣君的修为,进出杜家庄不就跟饭后遛弯儿一般简单么。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那人披着月光,笔直挺拔地站在门外,依稀可见面上暖暖的笑意。
杜言疏不动声色:“不是约好在观月津见面?”
宋离笑:“我说过要来接前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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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引之:小叔你其实也是吃鱼的嘛~小叔:……并不吃
引之:骗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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