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还架在脖子上,嗖嗖小寒风直钻后脊梁,火燚却坐禅似的八风不动,沉了片刻,阴沉说道:“落公子虽急于求成、手段过激,但初衷向善,其心可恕。”
有了火燚的承诺,落堂皇像吃了一大把定心丸儿似的大大松了一口气。手中剑当啷落地,他双膝齐跪,动之以情:“请陛下恕我惊驾冒犯之罪!晚生定当铲除奸细,誓死报效!”
火燚:“好了,起吧。”
“谢陛下洪恩!”落堂皇拜了又拜,眼含泪光,感动得恨不得要以身相许了。
“落公子,父王胸襟开阔,不计前嫌,网开一面,你可不要辜负他老人家一片良苦用心啊!”罹天烬适时添油加醋。
像打了几管子的鸡血,落堂皇豁然从地上爬起来,拱手一礼道:“谢殿下既往不咎,再造之恩!”
“陛下,殿下,晚生惭愧,方才的确有越狱潜逃之意……”落堂皇又人模狗样地直立行走了,拨了拨眼前乱发,颇有风度地一甩扯出几个口子的广袖,背过手,声情并茂,娓娓道来,“然,晚生误打误撞经过碧绾青营帐,发现其书童在营帘外鬼鬼祟祟,似有不可告人之隐。晚生虽遭奸人诬陷,无奈之下不得不亡命天涯,但始终心系我王。遂,冒死制住其书童,冲入营帐,发现了碧绾青的秘密!”
“今日大帐对峙时,碧绾青奸险狡诈、巧舌如簧,虽当众摘了戒指,但并不能代表不存异心。那戒指虽并非幻颜戒,但却的确和他身负秘密有重大关联。戒指不过离身须臾,他便一夜白头,虚弱至此,想来必然是有重要隐情的!若不能查实此隐情,岂不是等同于放任隐患?”落堂皇条分缕析,说得好似头头是道。
火燚一挑眉,斜睨过来:“嗯……那如何证明碧绾青此症与戒指有关?”
落堂皇再拱手:“这也好办,请陛下将戒指再戴于他手上,若是能令他恢复如初,便足以证明此戒大有来头,极可能与敌族有关,而碧绾青也难逃里通外族之嫌,只需加以刑讯审问,水落石出之日必不久矣!”
火燚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碧绾青,片刻便收回了视线,伸手打开漆盒,取出了那枚戒指。
落堂皇喜形于色,忙不迭前据后恭地捧出双手接过戒指。他端着尚方宝剑般捧着戒指,十分之扬眉吐气,几步跨到碧绾青身前,抓起碧绾青的手,呆愣了片刻,咽了口唾沫,才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又带回了碧绾青手上。
所有视线都聚焦在昏迷不醒的碧绾青身上。整个营盘都快为他翻了天、揭了底,而他依然无知无觉、酣甜入梦,连呼吸都清浅得很,仿佛一尊睡美人的雕塑。
一时间,大帐内风凝水息、落针可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似乎定格在此刻,落堂皇有等到天荒地老之心,却没有至死不渝之意,他惜命得很。此时那一线连眉已经不知该往哪摆了,与他的主人一样但凡有毛的地方都根根倒竖。额角的汗珠也开始不听使唤地涔涔而下。
而睡美人静美依旧,冰雕玉砌似的万年酣睡,银发泻满了身,衬得朱唇鲜艳欲滴,病态的苍白仿佛一碰即碎,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之美。
没等火燚发作,落堂皇已禁不住浑身打颤了,小人得志的肆无忌惮逐渐化成如履薄冰的心惊胆战。
“啪!”一声震响,吓得落堂皇腿一软差点跪下。火燚额头青筋暴突,脸色已成锅底灰,这一掌拍在王案上,震得满桌物件卡拉拉直响。
没有比罹天烬更心知肚明的了,锦盒里的戒指就是他以假乱真换出来的。此时他佯作不明所以,只管推波助澜:“落公子,我倒是没看出来绾青公子有什么变化,难不成是我眼拙,或者是这戒指又戴错了?”说着,又觑了觑上首火燚。
“……”落堂皇此刻哪有心思跟他做口舌之辩,一脑门子官司解不开,理不清,自己也没搞清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脑子里雷电交加、疾风骤雨,一时无言以对。
“公子……呜呜……公子……你醒醒……”碧玺不知何时又摇着碧绾青的胳膊呜咽起来。
火燚谁也没有问责却缓了声色对碧玺招招手:“小孩儿过来。”不知是火燚长相过于凶悍,还是碧玺已经混乱得不知所措,总之,这一王命竟泥牛入海没有半分回应。碧玺瑟缩在碧绾青身旁,如同惊吓过度的幼兽。
罹天烬心明眼亮,立刻明白了火燚用意。火燚生性多疑,谁的话也不信,但唯有几种人他尚可信其三分,那便是无知幼童、将死之人和酩酊醉汉。于是,罹天烬安慰似的鼓励道:“碧玺别害怕,陛下在叫你,快过去。”
碧玺眨了眨满含泪珠的大眼睛,这才战战兢兢,一步三回头地挪到火燚身边。
火燚极力温柔了音线,嘴上扯出一丝强颜欢笑的弧线:“小孩儿,跟老伯要说实话,知道吗?”
“嗯!”碧玺抿起嘴,点点头。一双大眼睛,忽闪着,清灵得异常纯净通透。
火燚:“好孩子,告诉老伯,你家公子怎么了?为何一夜白头?”
碧玺闻言小脸儿立刻撮成了一团儿,鼓着腮帮子,眼圈一红又想哭。
火燚尴尬癌都要犯了,黑线顶了一脑门。这真是天皇老子遇上无知幼童,也得趴在地上任当马骑。他连忙扫过几案,伸手从食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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